鄭克洪腳步未停,借著斷牆的陰影挪到李世玉身側,聲音壓得比寒風還低:“五長老,等下你親自坐鎮,務必護住後方的人——我去探那枯井。”他指尖按在劍柄上,指腹已沁出冷汗,方才曬穀場的慘狀還在眼前晃,那井底的東西,絕不是行屍那般好對付。
李世玉喉結滾了滾,沒多勸,隻沉聲道:“放心去。”轉身對著身後眾人厲喝,“所有人聽令!以小隊長為單位,背靠背結成五龍陣!十息內退到枯井十丈外!誰敢拖遝延誤,按天星門門規處置!”
這十天來的演練不是白練的。話音剛落,一百二十人的隊伍瞬間動了起來,甲葉碰撞的脆響連成一片,不到十息,原本散在曬穀場的人已如鐵桶般縮在遠處,陣眼處的靈光交織成網,牢牢盯著鄭克洪的背影。
而此時的鄭克洪,離枯井隻剩三步。他試著放出神識,可那神識一靠近井口,就像被無形的黑洞吸走,連一絲反饋都沒有——他竟“看”不到井底的東西。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衣領,他咬了咬牙,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終是抬步,一步步朝著那咕嘟冒黑泥的枯井走去。
剛走到井邊,腳下的黑泥突然“噗”地炸開,數條手臂粗的黑絲猛地竄出,像毒蛇般纏向他的腳踝。鄭克洪早有防備,劍隨身動,劍光劈出一道弧線,將黑絲斬得粉碎,可那些碎絲落在地上,又瞬間化作黑煙,鑽進了他的衣縫。“咳——”他猛地嗆咳,喉嚨裡像被塞進了燒紅的炭,一股腥氣直衝頭頂,眼前竟晃過方才那些屍體的笑臉。
“定!”他咬破舌尖,劇痛讓神智清明了一瞬,手中長劍猛地插進井沿,靈力順著劍身往下灌。可下一秒,井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笑聲,那笑聲像直接砸在他的神魂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緊接著,井中黑泥翻湧,一個模糊的黑影從泥裡“站”了起來——沒有四肢,沒有頭顱,隻是一團不斷蠕動的黑霧,黑霧裡隱約有無數雙眼睛在眨動,每眨一下,鄭克洪的神識就像被針紮一下。
他試著揮劍刺向黑霧,可劍尖穿過黑霧時,竟像刺進了棉花,連半點阻力都沒有。反倒是黑霧突然撲了上來,順著他握劍的手往袖管裡鑽,他想甩,卻發現手臂已經麻得沒了知覺,皮膚下的血管正被黑絲纏繞,一點點變成黑色。“該死!”他怒吼著後退,另一隻手猛地拍向腰間——那裡掛著一塊溫涼的血玉,是鄭克洪出門前鄭時玉將自己的血玉給了鄭克洪,因為他知道鄭克洪的血玉血色已經非常黯淡了,如果遇上邪魔更有保障。
可就在他指尖剛觸到血玉的刹那,黑霧驟然收緊——那哪是什麼霧,分明是一張密不透風的黑網,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五臟六腑像被巨石碾壓,疼得他彎下腰,靈力在經脈裡橫衝直撞,每一處都像被刀刮過,連呼吸都成了奢望,隻能從喉嚨裡擠出細碎的呻吟。黑霧中的眼睛眨得越來越快,像無數根毒針紮進他的神識,幻覺如潮水般湧來:他看見最疼愛的師弟被黑絲纏成蠶繭,黑泥從繭縫裡滲進去,隻留一雙絕望的眼睛露在外麵;看見後方的五龍陣被黑流衝垮,隊員們像落葉般被卷走,陣眼的靈光瞬間熄滅;看見李世玉倒在血泊裡,胸口插著半截斷裂的劍,那雙總是沉著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他,像是在質問“為何讓我們陷入絕境”……
“不能慌!”他猛地嘶吼,聲音嘶啞得像破鑼,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扯開胸口衣襟——裡麵竟還藏著一塊家族核心子弟擁有的血玉!上次對付魔門三大護法時已耗去大半血色,此刻玉身暗沉,隻剩邊緣還凝著一點淡紅。可就是這枚黯淡的血玉,在他掌心與另一塊血玉相觸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得人睜不開眼的紅光!黑霧像被潑了滾油的野草,發出“滋滋”的刺耳尖叫,纏在他手臂上的黑絲瞬間蜷縮、融化,連帶著皮膚下的黑色血管也一點點褪去。鄭克洪眼前一黑,雙腿發軟幾乎栽倒,卻死死攥著兩塊血玉,拚著最後一口氣往前撲,將血玉狠狠按進了井口的黑泥裡。
“轟隆——”紅光從井底炸開,黑泥像煮沸的開水般瘋狂翻滾,濺起的黑沫碰到紅光便化作青煙。那團黑霧在紅光中扭曲、縮小,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著,霧裡的眼睛一個個爆裂成黑灰,散在空氣裡,連一絲腥氣都沒留下。
等到紅光徹底散去,鄭克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衣衫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冰涼刺骨。手臂上的黑絲早已消失,可經脈裡的疼痛仍像刀割,每動一下都疼得他齜牙咧嘴。他艱難地回頭,看見遠處的隊伍仍保持著五龍陣的模樣,靈光雖有些黯淡,卻依舊穩固——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他對著奔來的方向扯了扯嘴角,剛露出半分笑意,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此時李世玉的心臟像被一隻手攥著,連呼吸都發緊。鄭克洪是這支隊伍的“定海神針”,他早從鄭家老祖口中得知,鄭克洪已是金丹中期的修為,整個隊伍裡,唯有他能與邪魔正麵抗衡。可如今鄭克洪暈厥,隊伍裡便再無金丹期修士坐鎮——自己和身邊這十位築基初期的弟子,加起來都未必能接下邪魔的一次衝擊。方才井底那道紅光雖滅了邪魔,誰能保證這地界沒有第二隻、第三隻?
他快步衝到鄭克洪身邊,指尖搭在對方腕上探脈:脈搏微弱卻還算平穩,隻是靈力耗竭,神魂受了震蕩。李世玉鬆了口氣,卻又立刻皺緊眉——此地不宜久留,黑泥裡說不定還藏著邪魔的餘孽,若等鄭克洪醒來再走,恐怕會夜長夢多。他回頭看向身後的隊員,沉聲道:“張隊長、李隊長,你們各帶二十人,前後警戒!剩下的人,兩人一組,用擔架抬著鄭道友,其他人護在兩側!”
話音剛落,他親自扶起鄭克洪的上半身,然後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擔架交給隊員。“記住,路上不管聽到什麼聲音、看到什麼景象,都不準回頭!”李世玉將鄭克洪的劍彆在自己腰間,目光掃過眾人發白的臉,“我們走原路返回,隻要出了這片黑土,就能暫時安全——出發!”
隊伍很快動了起來,抬著擔架的隊員腳步雖有些發顫,卻不敢有半分拖遝。李世玉走在擔架旁,一手按著劍柄,一手時刻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他知道,這一路絕不會平靜,沒有鄭克洪的守護,他們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就在他們往出退走的時候,有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死死的盯著擔架上的鄭克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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