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際，被一種混雜著血色與灰敗的奇異色彩所占據。
城市東郊，原本作為工業新區的這片土地，此刻已經徹底淪為一片廢墟。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硫磺的惡臭以及一種令人作嘔的、如同腐肉般的甜腥氣。巨大的空間裂痕早已消失，但它留下的痕跡卻如同烙印般刻印在現實世界。
大地被撕裂，猙獰的溝壑縱橫交錯，一些建築物的殘骸上，還附著著暗紫色的、仿佛擁有生命的血肉組織，正不甘地微微蠕動著，散發出最後的不詳氣息。而被炎帝那煌煌如大日般的火焰規則淨化過的地方，則留下了大片琉璃化的結晶地麵，在晨曦微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
林默站在一棟半塌的廠房頂端，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片滿目瘡痍的戰場。
他的【劇毒領域】早已散去，那些曾籠罩天地的墨綠色毒霧也消弭於無形。但隻要他願意，這片被深淵力量和他的毒之規則反複衝刷過的土地，將在未來數十年內寸草不生，成為凡俗生命絕對的禁區。
昨夜的激戰，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世界中，將自己屬於“毒神”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那種感覺，與在《紀元》中截然不同。
遊戲裡，規則的碰撞是數據的對決，是技能的博弈。而在現實中，每一次規則的動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整個物理世界的排斥與呻吟。仿佛一個健康的身體，被強行注入了異物，引發了劇烈的排異反應。
若非“世界蛇”的降臨儀式撕開了一道“傷口”，讓現實規則出現暫時的“漏洞”，他和炎帝的力量根本無法如此順暢地施展。
“感覺怎麼樣？在現實世界動用規則之力，就像是戴著鐐銬跳舞。”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炎帝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這位麵容剛毅、氣息如火的男人，此刻收斂了所有熾熱的氣息，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鄰家大哥。但他雙眸深處偶爾閃過的金色火光，卻證明著他體內蘊藏著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力量。
“不怎麼美妙。”林默坦言道，“世界的排斥感很強，每分每秒都在消耗著我們的本源力量。如果不是速戰速決，恐怕會被活活耗死。”
“沒錯。”炎帝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凝重，“這也是‘世界蛇’那幫瘋子敢在現實世界動手的底氣所在。他們認為，隻要拖延時間，就能將我們這些神選者拖垮。可惜，他們低估了你我的決心，更低估了規則之力的恐怖。”
他頓了頓，看向林默的眼神帶著一絲驚歎：“說實話，你的‘毒’，比我想象中還要霸道。竟然能從概念層麵直接侵蝕和瓦解他們的降臨法陣，這種力量……聞所未聞。”
作為華夏唯二的頂尖神選者，炎帝對林默的“毒神”之名早有耳聞，但親眼見證，才明白那“無限疊加，侵蝕萬物”的特性有多麼不講道理。他的火焰規則至陽至剛，擅長正麵摧毀，而林默的劇毒規則，則像是跗骨之蛆，從根源上瓦解一切，更為詭譎，也更為致命。
“你的火焰，不也同樣讓所謂的【大破滅】規則寸步難行麼。”林默淡淡回應。
商業互吹並非他的風格，他更關心實際的問題。
“這次的敵人，你有什麼頭緒？”
提到正事，炎帝的神情嚴肅起來：“‘世界蛇’隻是執行者，是擺在明麵上的棋子。他們背後，是‘毀滅者’陣營中的一個強大勢力，代號‘凋零之手’。那個被我們聯手逼退的恐怖存在，就是‘凋零之手’的一位高階使徒，通過降臨儀式投射過來的力量分身。”
“凋零之手……”林默咀嚼著這個名字。
“一個由極端玩家和被策反的《紀元》世界原住民組成的瘋狂組織，他們信奉力量至上，認為隻有加速世界的毀滅，才能從中攫取最強大的力量，成為新紀元的神。”炎帝解釋道，“洛璃的‘神諭’公會，在遊戲裡就是‘凋零之手’的附屬勢力之一。”
果然如此。
林默心中了然，這一切都串聯起來了。從失落神殿的背叛，到天空之城的陣營對立，再到如今現實世界的入侵，背後都離不開這隻名為“凋零之手”的黑手。
“他們為什麼要執著於汙染現實？”林默問出了關鍵。
“因為《紀元》世界的核心——那些神格碎片，正在與我們這些神選者加速融合。隨著融合度越來越高，遊戲對現實的乾涉也會越來越強，反之亦然。”炎帝的語氣變得無比沉重，“‘凋零之手’和他們背後的存在，似乎是想通過汙染現實世界，來反向侵蝕《紀元》的世界規則，從而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具體是什麼，我們還在調查。”
就在兩人交流情報之際，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數十名身穿黑色特種作戰服，胸口印有金色龍盾徽章的戰士，以標準的戰術隊形迅速包圍了這片區域，開始進行戰後處理。他們動作高效，紀律嚴明，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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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是一名肩扛將星，麵容堅毅如刀削斧鑿的中年軍人。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僅僅是站在那裡，就有一股淵渟嶽峙的磅礴氣勢。
“炎帝同誌，毒神同誌。”將軍走到兩人麵前，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我代表‘龍盾’特種反應部隊，以及華夏最高指揮部，向兩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你們，守護了這座城市，守護了千萬人民。”
炎帝回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顯然與官方打過不少交道。
林默則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李將軍，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炎帝開門見山，“情況你們應該已經通過衛星和我們的戰鬥記錄了解了。這不是結束，僅僅是一個開始。”
被稱作李將軍的軍人重重地點頭，目光如炬：“我們明白。所以，我這次來，是帶著最高指令來的。從今天起，成立‘現實守護者’特彆行動組，由炎帝和毒神兩位同誌擔任最高顧問與行動總指揮，‘龍盾’部隊將無條件提供一切後勤、情報、以及軍事資源支持。”
他看向林默和炎帝，眼神中充滿了信任與懇切：“我們需要你們的力量，更需要你們在那個‘世界’的經驗和情報。國家和人民，將是你們最堅實的後盾。”
這番話，無疑宣告了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一個由神選者與國家頂尖力量相結合，共同應對異世界危機的全新秩序，在這一刻，正式建立。
林默對此並不意外。當遊戲的力量反饋到現實的那一刻起，這就成了必然的趨勢。他不是孤膽英雄，麵對席卷兩個世界的浩劫，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才是唯一的出路。
“情報共享，資源共享，行動協同。”林默言簡意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沒有問題！”李將軍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們已經建立了一個最高保密級彆的情報對接係統，兩位可以隨時訪問我們的數據庫。同時，我們也需要兩位提供關於‘世界蛇’、‘毀滅者’陣營以及其他神選者的詳細情報。”
正說著，一名通訊兵快步跑到李將軍身邊，遞上一個加密的戰術平板，神色無比凝重。
李將軍接過平板，隻看了一眼，臉色驟然一變。
他將平板轉向林默和炎帝，屏幕上，一幅世界地圖被點亮，而在北美、西歐、東亞、南美等多個地區的特大城市坐標上，都閃爍起了刺眼的紅色警報。
“就在剛才，”李將軍的聲音沙啞而沉重，“全球共計七座超一線城市，在同一時間，遭受了與我們這裡類似的‘降臨’襲擊。”
“戰爭……”炎帝緩緩吐出兩個字，金色的瞳孔中燃起熊熊烈焰。
林默的眼神則冷如寒冰。
“……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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