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之眼的能量亂流，在失去了核心之後，終於緩緩平息。
原本被空間使徒攪得天翻地覆的破碎空間，像是一麵被打碎後又強行粘合起來的鏡子，處處殘留著猙獰的裂痕。絲絲縷縷的漆黑虛空能量從裂隙中滲透出來，又被“紀元”世界的基礎規則緩慢地修複、抹平。
戰場之上，一片沉寂。
劫後餘生的玩家們，或坐或躺地散落在焦黑的大地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與麻木。勝利的喜悅是如此的短暫，短暫到還未來得及在他們心中漾開，就被巨大的損失和沉重的現實所淹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玩家角色被高濃度能量徹底湮滅後留下的最後痕跡。
林默懸浮在半空中，雙眼緊閉。
他的身體周圍，縈繞著一層肉眼難以察覺的空間漣漪。原本純粹的劇毒神力之中，此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深邃與靈動。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圍的空間不再是空無一物的虛無，而是由無數個細密、脆弱的“點”和“線”交織而成的立體網絡。
隻要他願意，一個念頭，便能讓某個“點”折疊，讓某條“線”彎曲。
這就是空間規則的冰山一角。
吞噬空間使徒的神格核心，對他而言，不亞於一次徹頭徹尾的蛻變。這不僅僅是多出幾種位移或空間禁錮的技能那麼簡單，而是讓他對“規則”本身的理解，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維度。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劇毒神格】，正在以一種玄奧的方式，與這新生的【空間神格碎片】相互交融，彼此侵染。毒，正在試圖腐蝕空間；而空間，則試圖放逐毒素。這種在他體內發生的規則對抗，讓他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在以一種螺旋上升的方式變得更強。
然而，力量的增長，並未給他帶來多少欣喜。
緩緩睜開眼，林默的目光掃過下方那一張張茫然的臉龐，掃過那些正在閃爍著消失，代表著玩家角色被徹底刪除的微光，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
“統計一下傷亡。”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聯軍高層的耳中。
很快，一份觸目驚心的數據被彙總到了他的麵前。
為了獵殺空間使徒，這一戰，聯軍總計投入了超過三百萬精銳玩家。而現在，還能站在這裡的，不足一百萬。超過兩百萬的玩家，在這場戰鬥中被徹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跡。
他們不是掉級，不是裝備爆光，而是連同角色數據本身，被空間使徒暴走的力量徹底撕碎，永遠地消失在了《紀元》的世界裡。
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曾是一個鮮活的戰友。
“媽的……”炎帝狠狠一拳砸在地上，這位永遠自信張揚的火係神選者，此刻眼眶也有些發紅，“兩百多萬兄弟……就這麼沒了。”
沒有人說話。
夏雨默默地催動著神力，為那些重傷未死的玩家施加著治療神術，聖潔的光輝灑落，卻驅不散眾人心頭的陰霾。
“老大，我們……贏了，對嗎？”鐵壁走到林默身邊，這個如山一般堅實的盾戰士，聲音裡也帶著一絲顫抖。他的巨盾上布滿了裂痕，幾乎瀕臨破碎，身上厚重的鎧甲更是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
林默看著他，點了點頭：“贏了。我們為這兩百多萬兄弟，報了仇。”
“可下一個呢？”鐵壁的嘴唇翕動著，“下一個使徒，我們還要填進去多少人？”
這個問題，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十二使徒，他們才解決了不到一半。越往後，敵人隻會越強，越詭異。而他們，這些被困在遊戲裡的玩家，每死一個，就是永久的消失。他們沒有後備力量，每一次戰鬥，都是在消耗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
“會贏的。”林默的聲音斬釘截鐵，“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會贏。”
他的目光從鐵壁、夏雨、炎帝，以及遠處神色複雜的洛璃臉上一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