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營最高將領王大勝,執意要求蘇與之侍奉在謝墨寒病榻前,一步不得離開,以備傷勢突變。
蘇與之隻能留在謝墨寒身邊,連晚飯都是在中軍帳用的。
謝墨寒還沒蘇醒,安靜地躺在床上,眉眼緊閉,赤著上身,身上蓋著一層寢被。
到了換藥時辰,侍從去打溫水,蘇與之坐到床邊,掀開被子,謝墨寒的胸口繃帶隱隱滲出血跡。
或許是解繃帶的時候碰疼了他,謝墨寒眉心蹙了蹙,驀地睜開眼睛。
謝墨寒感覺自己做了很長的夢,夢到他十五歲那年隨舅父去深山狩獵,追趕一隻黑熊迷了路,還被獵戶下的捕獸夾所傷,是一個十三四歲,氣質清冷,眉眼清秀的少女救了她。
記憶中那道清冷視線此時就注視著他,謝墨寒猛地攥住為他解繃帶之人的手,嗓音沙啞。
“與之,與之,你終於肯回來看我了。”聲音都不覺微微顫抖了幾分。
“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本王覺得你還活著,這些年你去哪了?你為什麼不回來?”
謝墨寒語無倫次,明顯意識不清,最後幾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蘇與之嚇了一大跳,奮力掙紮,纖細手腕被謝墨寒鐵鉗子一樣攥著,絲毫動不得。
“殿下,您認錯人了。”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我很想你。”
謝墨寒自說自話,神態癲狂,蠻力將蘇與之欺身壓在身下,開始撕扯她的衣物。
射進謝墨寒身體的箭簇淬了一種名為寒幽草的毒,解這種毒需用上火的藥草,為了讓謝墨寒早些走,蘇與之加了雙倍的量。
沒想到副作用在謝墨寒身上反應如此之大,進而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蘇與之仰躺在床上,掙脫不過,慌亂間手指碰銀針,抓起銀針狠狠朝謝墨寒刺去。
謝墨寒臉色一僵,眼神逐漸清明,低頭瞅了一眼,瞬間臉成了豬肝色,喘著粗氣,咬牙道。
“你對本王做了什麼?”
蘇與之暗道:壞了,光顧著對付謝墨寒,沒注意穴位,銀針可能不小心刺入了某個關乎子嗣的要穴,不及時醫治可能影響幸福生活。
拔出銀針,一臉歉意,“下官隻是幫您降降火氣。”細看之下那份歉意裡藏著幾分幸災樂禍。
謝墨寒後槽牙咬得嘎吱嘎吱直響,看向蘇與之的眼神如刀,恨不得殺了她,明顯不相信蘇與之所說。
謝墨寒坐起身,“把本王醫治好了,不然小心你的腦袋。”
她毀了謝墨寒的命根子,這事若是傳出去,不用謝墨寒動手,王大勝就能把她扭送大理寺,然後來個淩遲處死,說不定還會牽連何念安。
蘇與之趕緊給謝墨寒又紮了幾針挽回錯誤。
傷人容易救人難,就像謝墨寒身上中的毒箭,北境那些人隻需搭弓射出一箭,大夫搭上身家性命,忙裡忙外至少要一個月能醫治好謝墨寒。
她方才落下的這針,身體狀態良好的情況下至少三個月,蘇與之自幼喜愛研讀醫書,尤其喜好疑難雜症,這點小事,她有信心半個月能醫治好。
晚些時候,中軍帳裡靜得出奇,隻剩下燭火發出的微弱劈啪聲響。
謝墨寒穿著素白裡衣,靠坐在床頭,手裡握著那枚白玉雙魚墜子出神。
回憶方才昏迷初醒的那一幕,那個叫何語的軍醫分明是個男子,隻是五官和蘇與之有些微相像。
方才趁沒人的時候試了試,那個軍醫並未醫治好他那無法宣之於口的地方。
他居然敢紮他,隻需一句話,他就可以了結他的性命。
可當他看到那雙眼睛他就遲疑了,那是一雙隱藏在溫順外表下,從骨子裡透出的倔強和堅韌,居然和他第一次見到蘇與之的眼神那麼像。
赤陽默不作聲站在一邊,自從王妃去世之後,王爺時常握著那枚墜子出神,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