橢圓辦公室內，空氣凝固得如同冰封。厚重的防彈窗簾緊閉，將外界的光線隔絕，隻有幾盞慘白的應急燈提供著照明，映照著一張張毫無血色的、寫滿驚懼與絕望的臉。窗外，昔日象征世界權力中心的草坪此刻也顯得黯淡無光。
醜國總統癱坐在首位，原本精心打理的頭發淩亂不堪，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
他麵前的全息屏幕上，正反複播放著那段令他們寢食難安的影像——“赤霄改”完成單兵地月往返的全過程，以及全球各地監測到的、關於華夏技術爆炸、“啟明”計劃海量正麵報告和地球同盟日益壯大的數據流。
“……完了……全完了……”一名五星上將失神地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摳抓著光潔的桌麵，“他們的機甲能隨時出現在我們頭頂，他們的士兵變成了超人，他們的民眾正在進化成一個全新的種族……連歐洲那群牆頭草都倒向了他們……而我們……我們就像拿著木棍的原始人……”
“我們的航母在他們麵前是活靶子！我們的導彈甚至追不上他們的尾巴！我們的經濟製裁成了笑話！”另一位高層聲音尖利，帶著崩潰邊緣的哭腔，“我們所有的優勢，所有的底牌，在他們麵前，都變成了廢紙！徹頭徹尾的廢紙！”
恐慌和絕望如同瘟疫般在房間裡蔓延。曾經不可一世的全球霸主，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文明層級被徹底碾壓的冰冷寒意。他們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對抗，在對方絕對的技術代差和日益鞏固的新秩序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徒勞。
“不能就這麼算了！絕不能！”總統猛地抬起頭，眼球布滿瘋狂的血絲，聲音嘶啞地咆哮，“我們還有最後一張牌！那張……我們一直不敢輕易動用的牌！”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他身上，帶著驚疑和一絲更深的恐懼。
“您是說……與‘先驅者’……接觸？”情報總監的聲音顫抖得幾乎無法連貫。這個被封存已久的絕密選項，意味著無法估量的風險。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總統猛地站起身，雙手撐在桌上，身體前傾，如同困獸，“坐等他們徹底消化技術，然後像碾死螞蟻一樣碾死我們？還是跪地求饒，祈求他們施舍一點生存空間？彆忘了我們之前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他的話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每個人心中最後的僥幸。與東方那個正在崛起的文明相比，未知的、非人的“先驅者”反而成了一種扭曲的希望。
“可是……‘先驅者’……它們是非人的異族！與它們交易，無異於與魔鬼共舞！”一名相對理智的幕僚試圖做最後的勸阻，“而且我們根本無法確定它們是否可信！它們可能比華夏更危險！”
“可信？”總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笑，“我們現在還有資格挑剔交易對象嗎？！是立刻被碾碎，還是賭一把，或許還能在魔鬼的統治下苟延殘喘，甚至……分一杯羹？！我們需要它們的技術！需要它們的力量來扭轉這一切！”
他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它們要情報，我們就給！要資源，我們也給！甚至……必要的話，我們可以配合它們的行動！隻要它們能給我們超越現狀的力量！給我們反擊的機會！”
“這是背叛！背叛全人類！”有人低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道德層麵的戰栗。
“人類？！”總統猛地扭頭，目光凶狠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當人類的主體已經拋棄我們，選擇跟隨那個東方惡魔的時候，我們守護的是誰的人類？！是即將被淘汰的舊人類！我們現在是在為自己爭取生存權！”
極端的選擇，在極致的恐懼和絕望中被合理化。會議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道德、倫理、底線，在文明存續或者說，自身權力存續）的恐懼麵前，變得輕如鴻毛。
最終，在死寂的沉默中，一項絕密的、代號為“諸神黃昏”的計劃，以壓倒性的票數儘管許多人投的是顫抖的、絕望的讚成票）獲得通過。
決定與人類之敵，“先驅者”，進行危險的接觸和交易。用背叛，換取一線渺茫的生機，或者說，換取一個拉著整個舊世界一起毀滅的機會。
命令被迅速下達。一個極其隱秘的、早年間意外捕獲並一直處於絕密研究中的“先驅者”破損通訊器始終無法完全破解），被從最深的地下基地中取出。
技術人員在其加密信號中，植入了經過反複斟酌的、混合著乞求、誘惑和諂媚的信息：
【……致偉大的星際先驅……我們是太陽係內渴望進步與秩序的文明……我們願向您獻上此星係的詳細星圖、生物基因數據、以及那個正瘋狂發展、試圖挑戰您權威的畸形文明華夏）的所有核心情報……我們隻祈求，能獲得您的指引，獲得……更先進的知識……成為您在銀河係卑微的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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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通過那破損的通訊器，朝著深空中“先驅者”主力艦隊可能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發送出去。如同墜入深淵之人，向著黑暗伸出的求救之手，卻不知會抓住什麼，更未意識到這可能是在為整個文明敲響喪鐘。
“南天門”基地，【蚩尤】主腦的監控中心。
龍月看著屏幕上突然激增的、無法識彆的異常深空信號流源於那個破損通訊器的強行啟動），眉頭緊鎖。信號源極其微弱且隱蔽，加密方式古老而古怪，【蚩尤】短時間內也無法完全破譯，但將其標記為最高優先級監控目標。
“又是什麼老鼠在打洞？”龍月冷聲道，加強了對該方向的監控和乾擾力度。雖然未能完全阻斷那微弱信號的傳播，但【蚩尤】已經牢牢鎖定了這一異常動向。
她將情況簡要彙報給了雷戰和林風。
“異常信號？”林風剛從一次對零號機能源係統的優化實驗中脫身，揉了揉太陽穴，“能定位源頭嗎？”
“信號散射嚴重，源頭模糊，但大致方向……指向境外。”龍月回答，“能量特征很古老，不像是現代科技，更像是……某種被激活的遺跡。”
“繼續監控，提高警惕。”雷戰下達指示，“可能是狗急跳牆的垂死掙紮。任何異動，立刻彙報。”
他們並未意識到，這微弱的信號，承載著一個昔日霸主最絕望、最瘋狂的抉擇，即將為已然陰雲密布的未來，引來更加不可預測的、毀滅性的風暴。
基地家屬區。
林風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看到蘇小婉正手忙腳亂地給兒子林天明戴上一個特製的、鑲嵌著暗紫色火星晶體的銀色手環——那是他設計的能量約束裝置。
“快幫幫忙！這臭小子力氣越來越大，根本按不住！”蘇小婉喊道。
林天明似乎很不喜歡這個手環，咿咿呀呀地掙紮著，額角的胎記微微發亮，小手一揮，竟然帶起一絲微弱的能量氣流，把旁邊桌上的一個塑料杯子吹倒了。
林風上前，溫和但堅定地握住兒子的手，將一絲安撫的精神力緩緩注入。小家夥似乎感受到父親的氣息，漸漸安靜下來，好奇地看著手腕上那個漂亮的手環。
“這‘約束手環’能吸收他無意識散逸的能量，還能模擬低強度能量場滿足他的好奇心，應該能減少點破壞力。”林風解釋道，給兒子戴好手環。
就在這時，旁邊嬰兒床上的林星瑤忽然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林天明手腕上的手環，然後，她伸出小小的手指，對著手環輕輕一點。
沒有任何接觸，但那手環表麵的微光忽然變得極其穩定柔和，內部晶體的能量流動也變得異常順暢，林天明也仿佛感到更舒服了，不再掙紮，反而咯咯笑了起來。
林風和蘇小婉都愣了一下。
龍月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看著這一幕，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她在……幫他優化能量場。”她的女兒，似乎本能地懂得如何讓能量更高效、更穩定地運行，這是一種與林天明截然不同的、近乎“設計”與“掌控”的天賦。
絕望的陰霾在遠方凝聚，而希望的微光，卻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閃爍。文明的岔路口，已然降臨。隻是這一次，有人選擇投向黑暗，以期換取一絲渺茫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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