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基地，信息處理中心。與船塢和工廠區的喧囂火熱不同，這裡隻有無數服務器低沉恒定的嗡鳴，以及全息光屏上瀑布般流淌的、令人眼花繚亂的加密數據流。空氣冰冷，帶著一種電子設備特有的乾燥感。
蘇小婉坐在主控位，眼圈泛著淡淡的黑暈，但眼神卻異常專注，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幾乎帶起殘影。
她麵前懸浮著數十個窗口，核心正是那個來自奧爾特雲外側、持續不斷、卻始終無法完全破譯的深空加密信號。
“算法第七十三次迭代失敗……特征碼匹配度僅提升0.7……”一名團隊成員的聲音帶著沮喪，“這加密結構太詭異了，完全不是已知的任何文明邏輯，甚至……不像正常思維能構建出來的。”
“那就跳出‘正常思維’！”蘇小婉頭也不抬，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銳利，“林工之前傳回了部分‘先驅者’的通訊協議碎片，雖然殘缺，但裡麵有一種基於生物神經脈衝和能量諧波的雙重編碼模式！把它作為新的基礎參數導入！彆把它當密碼，把它當成……一種神經信號，一種情緒波動來解析！”
團隊成員們精神一振，立刻照做。新的算法模型開始構建，進度條緩慢卻堅定地前進。
龍月無聲地走到蘇小婉身邊，放下一杯提神的熱飲，目光掃過那些複雜的數據：“有進展？”
她能感覺到，蘇小婉的精神高度集中，甚至引動了周圍微弱的精神力場，這是《基礎冥想法》修煉到一定層次，且極度專注時的外在表現。
“很難。”蘇小婉接過杯子，指尖有些冰涼，“但感覺……就差一層窗戶紙。這信號……很奇怪，它似乎很急切，不斷地重複，但又帶著一種……冰冷的程序化感。而且……”
她頓了頓，眉頭緊蹙，“它內部蘊含的那種微弱精神波動，和‘先驅者’的那種混亂瘋狂不同，更……古老，更蒼涼，甚至有點……悲傷？”
就在這時，主控台突然發出一陣急促卻不同於警報的提示音！一個原本幾乎被忽略的次級監控窗口瘋狂閃爍！
“等等！那是什麼？”蘇小婉猛地放下杯子，將那個窗口迅速放大。
隻見在龐大的、不斷重複的警告信號背景中，竟然隱藏著一段極其微弱、頻率完全不同、仿佛隨波逐流的“次級信號”！
這段信號太弱，之前一直被主信號的強大能量所掩蓋，直到這次算法迭代，才被意外地分離捕捉出來！
“放大能量簽名！分析結構！快！”蘇小婉心跳驟然加速，有種強烈的直覺，這才是關鍵！
技術團隊立刻忙碌起來。很快，分析結果出來，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這段次級信號的加密方式，竟然與主信號截然不同！它更簡單，更……古老，甚至帶著一絲銀河係內某個已消失遠古文明的編碼特征！
而它蘊含的那一絲精神波動，雖然同樣微弱，卻更加清晰，充滿了無儘的……疲憊和警告之意。
“是套娃！主信號是個強悍的外殼，裡麵包裹著這段真正的信息！”蘇小婉瞬間明白過來，“用林工傳來的‘先驅者’協議碎片，嘗試解析這段次級信號！快！”
這一次，進展神速！
仿佛鑰匙終於找到了對應的鎖孔，那段微弱次級信號的加密被迅速剝離，真正的信息內容如同破殼的雛鳥，顫顫巍巍地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沒有圖像，沒有複雜的數據，隻有一段斷斷續續、仿佛耗儘最後力氣發出的、融合了簡單符號和強烈意念波動的信息：
【警告……逃離……‘收割者’……周期將至……坐標獵戶座旋臂，ngc2237玫瑰星雲區域）……勿回應……重複……勿回應……】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整個信息處理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那段被破譯出來的信息，消化著其中蘊含的、足以顛覆認知的內容。
不是“先驅者”？“收割者”？周期？勿回應？
巨大的問號和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蘇小婉臉色蒼白，手指微微顫抖，她立刻將破譯結果和全部數據打包，通過最高加密通道，同時發送給前線的林風、雷戰，以及基地的龍月。
幾乎是下一秒，林風的遠程通訊請求就接了進來，他的全息影像出現在主控室，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消息確認了？”
“確認了！來源可靠，破譯過程無誤！”蘇小婉急聲道，“這信號……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古老！它不是在說‘先驅者’，它是在警告‘收割者’！‘先驅者’可能隻是……前哨？或者……爪牙？”
林風那邊沉默了幾秒，隻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龍芯深處，那些關於“宇宙輪回”、“文明清掃”、“不可名狀之恐怖”的模糊碎片瘋狂閃爍，與這段信息產生了令人不安的共鳴。
“坐標……玫瑰星雲……”林風的聲音低沉下去，“那裡有什麼？‘收割者’又是什麼？這個‘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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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雷戰的大嗓門也插了進來，顯然他那邊也收到了消息：“啥玩意兒？‘收割者’？還周期？故弄玄虛！老子管它是什麼玩意兒！敢來，照樣錘爆它的狗頭！”
“老雷！彆大意！”林風打斷他，語氣嚴肅，“這信號能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其科技水平遠超我們！它發出的警告，絕不能等閒視之！‘勿回應’……這三個字，分量很重！”
他快速下達指令：“小婉，繼續深度分析這段信息，尤其是那個坐標區域的所有曆史天文數據，看看有沒有異常！龍月，信息列為最高機密，知情範圍嚴格控製！
另外，加強所有深空監聽站的防護和偽裝，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允許向信號來源方向發送任何信息！”
“明白！”蘇小婉和龍月同時應道。
雷戰雖然嘴上硬，但也知道輕重：“行，老子知道了！會讓艦隊遠離那個狗屁坐標方向活動。媽的……剛搞定一個，又來個更邪乎的！”
通訊結束。
蘇小婉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破譯成功的喜悅早已被巨大的不安所取代。
她抬頭望向窗外漆黑的星空，那曾經代表著無限可能和希望的星辰，此刻仿佛都隱藏著難以言喻的危險。
龍月走到她身邊，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至少，我們提前知道了。知道了，就有準備的機會。”
蘇小婉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重新坐直身體，目光再次投向那些複雜的數據流。
是的，知道了。雖然前路似乎更加黑暗，迷霧重重，但總比一無所知、被動挨打要強。
這來自深空的警告，如同一把懸頂之劍，讓剛剛取得一場慘勝的人類文明，再次繃緊了神經。
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則，露出了它更加猙獰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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