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特雲,已化為一片沸騰的血肉熔爐。
人類防線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道搖搖欲墜的堤壩,每一秒都在承受著毀滅性的衝擊。雷戰嘶啞的咆哮聲在通訊頻道中已經帶上了血氣,卻依舊如同不屈的戰鼓,死死釘在“軒轅號”的艦橋上。
“左翼!‘磐石’小隊給老子頂住!死光了也不準退一步!”“右翼火力覆蓋!彆省彈藥了!打光為止!”“醫療隊!媽的醫療隊死哪去了?!把三號通道的傷員拖下去!”“‘靈網’連接誰斷了?!給老子接上!用命也得接上!”
他的每一道命令,都伴隨著一片區域的劇烈爆炸或一聲絕望的慘叫。屏幕上的綠色友軍標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熄滅。
防線在收縮,陣地在一片片丟失。
d區,原本由三座小行星堡壘構成的支撐點,此刻已化為一片彌漫的金屬碎屑和凍結的血霧。最後一座堡壘在十分鐘前被超過二十台“毀滅者”同時鑽透,內部的守軍引爆了核心反應堆,與敵人同歸於儘。
f區,一條重要的補給走廊已被“先驅者”的炮火徹底封鎖,試圖強行通過的運輸艇連同珍貴的物資一起,化為了漂浮的棺材。
g區正麵,戰鬥最為慘烈。“神農號”女媧級星艦的護盾早已過載,艦體上千瘡百孔,多處燃起無法撲滅的大火,卻依舊如同受傷的巨獸,用殘存的主炮一次次噴吐著怒火。
“伏羲號”則被至少三艘敵母艦的重點火力照顧,龐大的艦體不斷震顫,爆炸的火光從艦首一路蔓延至艦尾。
“報告!‘神農號’艦長殉職!大副接替指揮!”“‘伏羲號’引擎艙被擊穿!動力下降40!正在失控漂移!”“‘共工ii’第三大隊…全員失聯…”
壞消息已經多到讓人麻木。艦橋上,官兵們機械地執行著命令,許多人眼中已經沒有了恐懼,隻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死寂和透支到極限的疲憊。空氣中彌漫著汗味、血味和電路燒焦的臭味。
林風的實驗室,此刻已如同前線指揮中心的延伸。他的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蒼白,生物副腦超頻運行的負荷讓他的身體瀕臨崩潰,鼻孔和嘴角不斷有鮮血滲出,被他自己胡亂擦去。
他的意識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瘋狂處理著海量的戰場數據,優化著每一分力量的運用。
“敵方‘剃刀’集群突襲坐標b11,預測軌跡已發送,請求‘日冕’機甲攔截…”“‘伏羲號’漂移軌跡計算…碰撞風險極高…建議g7區所有單位緊急規避…”“能量分配…優先保障‘軒轅號’及剩餘‘女媧級’護盾…放棄部分外圍陣地…”
他的指令依舊精準,卻透著一股冰冷的絕望。他在用最冷酷的算法,進行著最殘酷的取舍,儘可能延長防線崩潰的時間。
“老林…”雷戰的聲音突然在加密頻道裡響起,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還有多久?‘金烏’…到底還有多久?”
林風的目光掃過一條剛剛接收到的、來自後方且經過高度加密的躍遷進度信號。
“最後一次空間校準完成…預計抵達時間…五分鐘內。”
“五分鐘…”雷戰喃喃道,隨即爆發出一種近乎癲狂的大笑,“哈哈哈!好!五分鐘!老子就是啃,也能再啃下五分鐘!”
他猛地抓起全軍通訊麥克風,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或許是最後的怒吼:
“全體都有!老子知道你們累!知道你們怕!老子也一樣!”“但是!都給老子聽好了!我們的‘金烏’!還有五分鐘!就五分鐘!”“這五分鐘!老子不要你們進攻!隻要你們給老子守住!用牙咬!用頭撞!用你們的屍體堆!也得給老子把這五分鐘堆出來!”“為了地球!為了人類!為了死去的兄弟!”“戰鬥!直到最後一刻!!”
這絕望的呐喊,如同最後的強心針,注入了幾近崩潰的防線。
殘存的將士們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叫,爆發出生命中最後的光和熱!
一台彈藥耗儘的“共工ii”機甲,撞向了迎麵衝來的“毀滅者”。一艘引擎失靈的“祝融級”驅逐艦,調轉船頭,衝向了敵艦最密集的區域。重傷的士兵爬出廢墟,用手裡的單兵武器向著龐大的敵艦射擊。
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每一寸空間,都在燃燒。
林風看著這慘烈到極致的一幕,看著那些不斷消失的綠色光點,看著雷戰那如同燃燒殆儘般卻依舊挺立的背影,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和憤怒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