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無聲的警鐘
傳送的光芒在指揮中心平台上散去，留下了四個幾乎虛脫的身影和一片狼藉。吳剛拄著工兵鏟才勉強站穩，趙德柱扶著他，兩人身上都添了不少新傷。周立坤被李靜萱攙扶著，臉色慘白如紙，但他的手緊緊攥著那塊已經穩定下來、呈現出深邃藍色的“法則結晶”。
早已待命的醫療隊立刻衝了上來。
“先彆管我們！”周立坤掙脫了伸過來的手，聲音嘶啞卻急切，他將結晶塞到迎上來的林晚手中，“快！分析它！這裡麵……有‘收割者’的信息！我們觸動了它的‘回響’！”
“回響？”陳遠眉頭緊鎖，這個詞讓他感到了不安。
“不是主動攻擊，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應激反應。”周立坤快速解釋，呼吸依舊急促，“但僅僅是這樣，就差點讓那個世界徹底崩塌！它……它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
他的話沒說完，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醫療人員立刻強行將他按上了擔架。吳剛和趙德柱也被迅速帶往醫療部，隻有李靜萱強撐著精神，開始彙報任務細節和數據。
陳遠接過那塊“法則結晶”，入手沉重，冰涼的觸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內部無數破碎規則的哀鳴與掙紮。他沒有多說，隻是對林晚點了點頭。
林晚會意，立刻召集最頂尖的團隊，將結晶送往最高級彆的隔離分析室。同時，指揮中心的技術人員開始全力下載並解析李靜萱帶回的、記錄了“收割者回響”信號的寶貴數據。
後勤部，馬衛國看著屏幕上“先行者”小隊慘狀的回放，以及那塊結晶的特寫，狠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又是個玩命的活兒！”他盯著結晶周圍那穩定卻異常複雜的能量場，“這東西……像個被強行捏合起來的‘真理碎片’，穩定得邪門！老王，把所有非破壞性檢測手段都給老子上一遍！小心點，彆把它弄炸了！”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動手，而是先召集所有骨乾，反複觀看“回響”觸發時的空間崩解畫麵，臉色史無前例地凝重。“看見沒？這就是咱們未來可能要麵對的玩意兒，打個噴嚏都能滅世。都給我把皮繃緊了！研究這東西，比拆炸彈還小心一萬倍！”
整個後勤部在一種沉默而高效的氣氛中運轉起來，充滿了對未知的敬畏。
消息無法完全封鎖。儘管官方通報語焉不詳，但“先行者”小隊重傷回歸、帶回極度危險物品、並疑似觸發某種“遠古警報”的消息，還是在小範圍內流傳開來。
王大媽社區裡，那種盲目樂觀的情緒消失了。人們依舊在節省資源，依舊在積分榜前駐足，但眼神裡多了更深沉的東西——一種基於了解的、真正的憂慮。
“王主任，”一個經常在廣場下棋的老頭攔住她，低聲問，“聽說……情況比想的更糟？”
王大媽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圍悄悄豎起耳朵的鄰居，歎了口氣，沒否認，也沒詳細說，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塌不下來。就算真塌了，也得先砸死咱們這些老的。讓孩子們……多點時間。”
一種無聲的沉重，取代了恐慌，在民間緩緩彌漫。這是一種更堅韌，也更可怕的力量。
文明議會緊急線上會議。
陳遠共享了部分關於“收割者回響”的非核心數據，以及“法則結晶”的初步能量讀數。
會議空間內死寂一片。
沙之陣營的大長老看著那代表回響信號的、令人靈魂戰栗的能量波形，沉默了近一分鐘，才嘶啞地開口：“……這就是我們未來的敵人？僅僅是一道……‘回響’？”
森之陣營的女祭司閉上眼睛，臉上浮現出痛苦：“我感知到了……世界的悲鳴和……終結的冰冷。”
海之陣營的元帥一拳砸在虛擬桌麵上：“這仗怎麼打？！”
“目前無法正麵抗衡。”陳遠坦誠得殘酷，“‘遮蔽力場’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法則結晶’蘊含的規則知識，或許能幫助我們優化甚至升級力場技術。我們需要時間，也需要各位毫無保留地共享所有關於空間、維度的研究成果。”
這一次，沒有任何討價還價。
“沙之陣營同意。”
“森之陣營同意。”
“海之陣營……同意。”
絕對的恐懼，帶來了絕對的合作。但這種合作，是基於絕望的冰層，脆弱而冰冷。
分析室內，初步結果已經出來。
林晚向陳遠彙報，語氣帶著震撼與恐懼：“確認了，周立坤的猜想大概率是正確的。‘法則結晶’內部封存的知識，指向一種……將自身文明維度進行局部‘降格’或‘隱藏’的技術，這很可能是‘守護者’後期研究的、用以規避‘收割者’鎖定的方向之一。而那個‘回響’信號……經過模擬，如果其源頭本體靠近，其強度足以在瞬間瓦解太陽係的空間結構。”
陳遠站在觀測窗前，看著隔離室內那塊靜靜懸浮的結晶，它美麗而致命。
“我們拿到了一張可能是‘逃生艙’的圖紙，但也確認了，追殺我們的，是一顆足以碾碎星係的……‘巨輪’。”他緩緩說道，“加快解析速度，同時，啟動‘火種’協議預備階段。”
“火種”協議，是在文明注定毀滅時，保留最後一絲血脈的終極計劃。陳遠不希望用到它，但現在，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就在這時，一名技術員驚慌地跑來：“報告！監測站接收到一段新的、極其微弱的深空信號！不是‘回響’，是……是定向廣播！內容無法解析，但信號源……與‘回響’特征高度同源！它……它好像在……‘說話’？”
指揮中心內，剛剛緩和一絲的氣氛，瞬間再次凍結。
警鐘，並非隻在他們心中敲響。星海深處，那沉默的獵手，似乎也因為這次微不足道的“觸碰”，投來了短暫的一瞥。而這一瞥帶來的信息，無人能懂，卻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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