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銘文、病房與無聲的信標
撤離的過程比預想中順利。或許是噬魂獸的消亡讓這片區域的邪惡失去了主心骨，那些殘餘的金屬菌毯和低語般的哀嚎都蟄伏了起來，不敢再觸碰這支帶著傷疤與戰利品的小隊。
當四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沐浴在臨時傳送點落下的柔和光柱中時，指揮中心爆發出了一陣壓抑的歡呼。光柱之外，是依舊死寂、哀嚎的礦坑；光柱之內，是歸家的路，與劫後餘生的沉重。
龍國一號地下基地，醫療中心。
趙德柱被第一時間送入最高規格的精神維生艙。淡藍色的營養液包裹著他強壯卻此刻顯得異常安靜的身體，複雜的線纜連接著他的頭部，屏幕上跳躍的腦波曲線依舊混亂，但已趨於平穩。
李靜萱隔著觀察窗靜靜站著，她已經換上了乾淨的白大褂，但指尖還殘留著扣動急凍發射器扳機時的冰冷觸感，以及……推開她時，趙德柱手臂傳來的那股決絕的力量。
“他會沒事的。”陳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平和而充滿力量，“醫療組用了最新解析的‘靈界安魂花’萃取液，專門針對精神創傷。馬工他們甚至改進了維生艙的能量回路，讓治療效果提升了15。”
李靜萱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沒有離開維生艙：“我知道。我隻是在想……他抓住那根觸須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他救了我。”
陳遠沒有說什麼安慰的空話，隻是道：“記住這種感覺。它和‘泣鐵’一樣，都是我們文明最珍貴的組成部分。”
與此同時，在基地另一端的超算分析中心，周立坤正亢奮得像三天沒睡覺。他麵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是他從礦坑石台上記錄下來的那串奇異銘文。
“老陳！重大發現！”看到陳遠走過來，周立坤幾乎是跳了起來，他揮舞著手臂，指著屏幕，“這文字結構！這種能量殘留的共鳴模式！和我們之前破譯的任何‘守護者文明’邊緣信息都不同，它更古老，更……接近本源！”
“有具體內容嗎？”陳遠問道，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流淌著微光的符號。
“翻譯非常困難，但結合礦坑的環境和噬魂獸的特性，我們有了一個驚人的推測！”周立坤敲擊鍵盤，將幾個符號高亮，“這個詞組，直譯是‘痛苦囚籠’或者‘贖罪礦井’。我們猜測，這個礦坑星球，可能是上古某個觸犯了‘守護者’戒律的文明，被流放和改造的監獄！”
“噬魂獸不是天然怪物，它們很可能是獄卒，也是刑罰的一部分——讓罪徒的靈魂在無儘的痛苦中循環，為‘泣鐵’提供能量。而那些礦工遺骸……或許是後來的探索者，也被永遠困在了那裡。”
這個推論讓整個分析中心鴉雀無聲。一個星球的悲劇，一個文明的墳墓，其真相竟是如此殘酷。
“所以，‘泣鐵’吸收情緒的特性，源於這種刑罰……”陳遠若有所思，“把它帶回來，究竟是福是禍？”
“福禍相依，但知識本身無罪。”周立坤推了推眼鏡，“關鍵是使用者。另外，我們還從這段銘文裡，提取到了一個非常微弱的、指向性的深空坐標信號，它像是一個……信標。”
“信標？”
“對，但它不呼喚救援，更像是一種……文明的墓碑，在寂靜的宇宙中記錄這裡發生過的故事，警示後來者。”周立坤語氣沉重，“這和我們之前了解的‘守護者文明’樂於‘培養’的風格，似乎有些出入。”
陳遠沉默了片刻。這差異背後，或許就隱藏著“先知”背叛的原因。
“封存這份資料，加密等級最高。在弄清楚‘守護者’內部是否也存在分歧之前，不宜公開。”
當陳遠回到指揮大廳時，巨大的主屏幕上，正分割播放著全球各主要隊伍的情況。龍國小隊成功帶回“泣鐵”並全員存活儘管趙德柱重傷）的消息已經傳開，引發了廣泛討論。
而最引人注目的，依舊是北歐“瓦爾哈拉”小隊。他們利用“靈魂撕裂器”高效地完成了任務，此刻正在一個充滿高科技感的平台上，冷靜地交接任務物品，整個過程如同精密機器，毫無波瀾。
全球直播的彈幕涇渭分明：
“北歐係統翻譯）效率即是正義！看看龍國的傷亡，感情用事！”
“龍國係統翻譯）冷血！你們摧毀的可能是一個可以被拯救的靈魂！”
“玫瑰國係統翻譯）上帝，我無法想象我的隊友被那樣對待……”
林晚走到陳遠身邊，遞給他一杯溫水，輕聲道：“輿論在分化。很多人開始質疑我們的方式是否過於‘軟弱’和‘低效’。”
陳遠接過水杯，看著屏幕上瓦爾哈拉小隊隊長那冰藍色的眼眸，緩緩道：“效率很重要，但有些路，走得快了，會忘記為什麼出發。他們證明了‘文明’的力量，而我們，在證明‘文明’的溫度。”
他頓了頓，看向醫療中心的方向。
“通知後勤部和科研部，對‘泣鐵’的研究，第一個方向，不是武器。”
“是什麼？”林晚問。
“結合‘靈界安魂花’和生物凝膠技術，研發能夠安撫、治愈精神創傷的醫療設備。”陳遠的目光深邃，“我們要讓這東西，從痛苦的象征，變成治愈痛苦的良藥。這，才是我們對礦坑亡魂，最好的告慰。”
林晚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認同的光芒：“明白了。我立刻去安排。”
陳遠獨自一人走到觀察窗前，下方，是依舊繁忙但井然有序的指揮大廳。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口袋裡的祖傳硯台，冰涼的觸感讓他心神寧靜。
“墓碑……信標……”他喃喃自語。
歸墟教團的“先知”，你想用這個殘酷的宇宙真相，來證明什麼呢？
而我們會用行動告訴你，人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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