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抉擇！入此門者！
艦隊懸停在靜謐而壯麗的“起源之門”前，仿佛一群渺小的飛蛾，凝望著亙古燃燒的宇宙燭火。門扉上流轉的文明印記散發著幽幽微光，與後方那被【星河九鼎】強行阻滯、卻依舊發出不甘咆哮的“歸墟潮汐”，形成了一種極致的、令人窒息的靜默與喧囂的對比。時間，在這片奇異的星域仿佛被拉長，又被壓縮，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一個世紀。
“指揮官！後方‘潮汐’邊界正在加速重組！‘星河九鼎’虛影穩定性下降至臨界點！預計……預計最多隻能再支撐十分鐘！”監測員的聲音帶著物理設備無法完全過濾的顫抖，將這殘酷的倒計時，清晰地敲打在艦橋內每一個人的心鼓上。
十分鐘。
生與死，存續與湮滅，答案與永恒的謎題，都被壓縮在這短短的十分鐘裡。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最終都彙聚到了陳遠身上。他站在艦橋的最前端，背影在巨大的“起源之門”映襯下，顯得無比渺小，卻又仿佛承載著整個文明的重量。
玄雅無聲地走近，她的指尖冰涼，卻堅定地握住了他因過度用力而骨節發白的手。沒有言語，但她那雙恢複了清澈與決然的眼眸，已經訴說了一切——無論門後是答案還是終結，她都將同行。雷震嶽留下的那些百戰老兵們，齊刷刷地上前一步，金屬靴跟撞擊甲板的聲音，在死寂的艦橋內敲擊出鏗鏘的節奏，那是無需宣誓的忠誠與抉擇。
通訊頻道裡，來自後方聯盟的信號因潮汐乾擾而斷斷續續，卻依舊傳遞著最後的信息：
一個稚嫩卻無比清晰的聲音，是已經完全康複的“小宇”：“陳遠叔叔，帶上我的那份希望……去看一看……門後麵……是不是真的有光……”
治沙“老趙”那飽經風沙磨礪的、滄桑而平靜的意念也穿透乾擾傳來：“我這把老骨頭，能跟著走到這裡，看到這門，這輩子……值了。剩下的路，是你們年輕人的了……替我們這些老家夥，去看看……”
還有無數陌生的、屬於不同文明的聲音，或祈禱，或告彆，或發出最後的鼓勵，彙聚成一片嘈雜卻溫暖的背景音，湧入信念網絡，湧入陳遠的感知。
他緩緩閉上眼，意識沉入那片由無數光點構成的網絡。他看到了恐懼，是的，那是對未知最本能的敬畏；但他更多地，看到了經過血火淬煉後的坦然，看到了犧牲換來的覺悟，看到了千萬年文明傳承至今，那份深植於靈魂深處的不屈與好奇。
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最後一絲漣漪已被絕對的堅定所取代。他啟動了全艦隊、乃至通向後方所有尚能連接節點的廣播，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經過億萬次錘煉的精鋼，帶著穿透一切雜音的力量，在每一艘戰艦、每一個艙室、每一個聆聽者的心頭響起：
“聯盟的同胞們，萬族的戰友們。”
他的開場白，讓所有的嘈雜瞬間平息。
“我們身後，是名為‘歸墟’的深淵，它代表著抹殺與終結，是文明試驗失敗的最終歸宿。”
“我們麵前，是‘起源之門’，它可能蘊含著一切的答案，也可能是更為嚴酷的終極試煉場。”
“門後有什麼？我不知道。是生路，還是死局？是創造者的微笑，還是審判者的鍘刀？我，同樣不知道。”
他的話語坦誠得近乎殘酷，沒有絲毫的煽動與欺騙，隻有對事實最冷靜的陳述。
“我，陳遠，以盟約守護者之名起誓，我無法，也絕無權力，強迫任何一位同胞，為一個未知的答案奉獻生命。這扇門，需要以最清醒的意誌、最堅定的信念去叩響，任何一絲猶豫與勉強，都可能帶來萬劫不複。”
他的聲音在這裡有了一個短暫的、沉重的停頓，仿佛在積蓄著最後的力量。然後，他抬起頭，目光仿佛能穿透層層合金甲板，看到每一個獨立的、閃耀著的靈魂，用儘全身的力量，問出了那句最終的話，那句回蕩在曆史與未來之間的叩問：
“此刻，我問爾等——”
“可有同胞，願奉此身，為華夏不朽之傳承，為聯盟萬族之延續，為身後億萬個等待黎明的世界，為我們的後世子孫，踏此絕路——”
“叩問此門？！”
“高潮收尾——血肉長城，文明之路”：回應他的，並非整齊劃一的口號，而是億萬個體意誌在刹那間燃燒、彙聚成的、足以撼動宇宙根基的信念洪流！
“願往！”
“同去！”
“為了文明！”
“為了未來！”
“……”
無數種語言，無數種聲音，無數種形態的生命發出的呐喊，在信念網絡中轟然共鳴，最終彙聚成一股無可阻擋的、純粹的精神力量！
在這震耳欲聾意念層麵）的回應達到頂點的刹那，那橫亙於艦隊與巨門之間、已然凝實如真的長城虛影，爆發出了誕生以來最極致、最悲壯的光輝！
不再是虛影，不再是能量構築體！在億萬生靈共同意誌的灌注下，它開始發生本質的蛻變！磚石徹底具現，帶著古老歲月的斑駁與傷痕；垛口猙獰，仿佛沾染過無數英烈的熱血；烽火台上，熊熊燃燒的不再是火焰，而是無數犧牲者不屈的英魂與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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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化作了一道橫跨虛空、金光萬丈、充滿了無儘悲壯與不朽榮耀的實體道路！寬宏，堅固，從“啟明號”的腳下開始，無視物理距離，直接鋪陳到了那扇“起源之門”緊閉的、仿佛隔絕了萬古的縫隙之前！
這是由先祖的英靈、今人的犧牲、萬族的盟約，以及所有對文明存續的不屈信念，共同鑄就的最後的——“血肉長城”！
在後方聯盟無數幸存者通過最後信號傳來的、混合著淚水、祈禱與無限希望的注視下，在萬族文明代表肅穆的、致以最高敬意的注目禮中，陳遠緊緊回握了玄雅的手，然後毅然轉身，第一個踏上了這條由文明自身曆史與精神鑄就的、通往終極的道路。
他的步伐沉穩而堅定，踏在金光大道上，發出如同曆史心跳般的回響。
在他身後，玄雅緊隨其後，白衣勝雪，眼神決然。
雷震嶽的舊部們，沉默如山，邁著整齊的步伐，踏上征途。
各族自願前往的精英代表，形態各異，卻帶著同樣的決絕眼神，彙入這支代表著聯盟最後精華與不屈意誌的“先驅者”隊伍。
他們步伐一致，身影在璀璨的金光中顯得有些模糊，卻又無比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個見證者的心中，義無反顧地，走向那扇決定一切的門戶。
身影，逐漸消失在門縫前那彌漫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與信息的、混沌而古老的微光之中。
——起源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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