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複明離去後不久,沐兮便收到一封來自英國領事館的邀請函。她心知肚明,這不僅僅是一場晚宴,更是一場鴻門宴——各方勢力正虎視眈眈,試圖試探她這位沐家孤女究竟有沒有能力守住沐家殘存的財富。
幾乎是在她收到請柬的同一時間,沈知意便上門而來,聲稱要為她量製禮服。沐兮並未點破他出現得如此“及時”,仿佛早已篤定她一定會赴約。
她隻是靜靜看著他,目光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沈知意手持軟尺,注視著眼前已褪去少女青澀、眉目間籠罩著幾分陰鬱的沐兮,眼底湧動著一股幾乎壓抑不住的占有欲。
“兮兮,好像瘦了些”
他低聲說道,靠近她,手臂輕巧地環過她那不盈一握的腰。他靠得極近,溫熱的呼吸有意無意拂過她的耳際,帶來一陣微癢。
“是嗎,知意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眼神”
沐兮下意識偏過頭低語,卻不慎將一段纖細脆弱的脖頸暴露在他眼前。沈知意目光一暗,不動聲色地又貼近了幾分。
從遠處看去,兩人宛若親密相擁。沈知意將軟尺繞過她的腰肢,輕輕收緊,掌心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身體。
“唔,癢”
沐兮假意輕呼,順勢跌入他懷中,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仰臉迎上他的目光。
沈知意下意識扶穩她的腰,低頭對上她仿佛受驚小鹿般的眼神,喉結微動,聲音低沉。
“怎麼了?小心些”
“沒什麼,隻是好久沒有這樣量過尺寸了”
沐兮退出他的懷抱,低頭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刻意的低落。她需要沈知意的幫助,更需要他手中那份晚宴的出席名單。
她一直清楚,沈知意手中掌握著不見光的情報網絡,也曾借此襄助過沐家。
臨彆時,沈知意站在門邊囑咐:“禮服我會讓人儘快送來,晚上應當能趕上”
沐兮抬眼,看到他鏡片後一閃而過的光,仿佛早已看透她今夜必將踏入那片沒有硝煙的戰場。
她垂下眼睫,輕聲應了句“有勞”,心中卻冷笑——他連她要以何種姿態登場,都已為她算計妥當。
當夜晚如期而至,那身特意準備的禮服果然送至沐兮手中。她穿上它,站在鏡前,想起白日裡沈知意指尖的溫度和那句“好像瘦了些”,唇邊泛起一絲冷嘲。
他量的何止是尺寸,更是她今夜在這場鴻門宴中該扮演的角色——一個脆弱、失怙、卻勉強維持體麵的孤女。
華懋飯店的宴會廳宛如一個巨大的鎏金牢籠,水晶吊燈傾瀉著冰冷的光芒,照得每一張笑臉都無所遁形。
沐兮立於門前,像一隻誤入的金絲雀,羽翼未豐,卻早已落入獵人眼中。
“沐小姐來了”
沈知意第一個迎上前,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驚擾了逝者的安寧。他今日特意穿著一套深色西裝,連金絲眼鏡都換成了烏木鏡框,儼然一副陪同治喪的模樣。
“您能來就好,沐先生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像是欣賞一件由自己親手打磨的作品。
沐兮微微頷首,目光掠過他時並未停留。
“有勞沈先生費心”
她的聲音輕而疲憊,右手卻在身側悄悄收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合身的禮服包裹著她的身軀,提醒著她此刻的每一步,都走在彆人精心鋪設的軌道上。
周複明緩步走近,手中端著兩杯香檳。他今日亦刻意穿著暗灰色西裝,連領帶都選用暗紋,仿佛要將自己藏進陰影裡。
“兮兒”
“喝些東西,你臉色不大好”
他喚得自然,將一杯橙汁遞給她。沐兮接過酒杯,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指。她的手冷得像一塊沁過井水的玉。
“謝謝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