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溺在深海中,掙紮著,一點點上浮。
最先恢複的是嗅覺。
一股清冽的、帶著雪鬆與淡淡書卷氣的冷香,縈繞在鼻端,陌生卻又似乎在哪裡隱約嗅到過。
不是她霞飛路公寓裡常用的任何一款熏香。
然後是觸覺。
身下是極度柔軟光滑的絲綢床單,貼身包裹著肌膚,帶來微涼的觸感。
被子輕暖,卻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身體深處殘留著一種陌生的、被過度使用的酸軟與隱隱不適,尤其是手腕處,似乎有一圈難以忽視的微麻。
最後是視覺。
沐兮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長時間的黑暗讓湧入的光線變得有些刺目。
她眯了眯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陌生的房間。裝飾是極致的雅致與奢華,西式的家具與中式的古玩奇異地和諧共存。
窗簾並未完全拉攏,晨曦透過精致的窗欞,在地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裡安靜得可怕,隻有她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她猛地坐起身!
絲被從身上滑落,帶來一陣涼意。她低頭,發現自己穿著一件陌生的、質地極好的真絲睡裙,寬大得並不合身,顯然是男性的款式。
睡裙之下,身體那些細微的不適感更加清晰。
昨晚破碎的記憶瘋狂湧入腦海——孫應洋遞來的酒、迅速襲來的燥熱與無力、踉蹌的逃亡、最後映入眼簾的沈知意溫潤卻令人心悸的臉、以及倒入那個懷抱後徹底沉淪的黑暗……
她…在哪裡?
這裡顯然是沈知意的地盤。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遍四肢百骸,比赤裸的肌膚感受到的空氣更冷。
她下意識地環抱住自己,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
腦海中閃過無數種糟糕的可能性,每一種都讓她胃裡一陣翻滾。
就在這時,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沈知意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舒適的淺灰色家居服,頭發微微濕潤,似乎剛沐浴過,整個人顯得清爽而溫和。
臉上帶著那抹沐兮熟悉的、無懈可擊的溫柔笑意。
“醒了?”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頭還痛嗎?你昨晚醉得很厲害。”
他自然地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上麵是一碗清粥,幾樣清淡小菜,和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他的態度自然得仿佛隻是照顧了一個宿醉的友人,仿佛昨夜的一切驚心動魄與不確定都不曾發生。
沐兮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射向他,試圖從他完美無瑕的表情裡找出一絲破綻:“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對我做了什麼?”
她的聲音因為初醒和緊張而有些沙啞,卻帶著明顯的質問和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知意在她床邊坐下,距離不遠不近,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伸手,似乎想替她攏一下散亂的頭發,沐兮下意識地偏頭躲開。
他的手頓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笑容裡帶上了一絲無奈的縱容:“這裡是我的私宅。”
“昨晚你在孫經理的宴會上不適,我恰好遇見,便送你回來休息。”
他語氣平和,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她,“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