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複明的“拖”字訣並未持續太久。
在張彥鈞的副官第三次“拜訪”警察局,並且衛兵們開始“不經意”地亮出腰間的家夥事後,王滿囤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他幾乎是哭著再次撥通了周複明秘書的電話。
這一次,周複明沒有再阻攔。
“既然少帥如此心急,我們也不好再做惡人。”
電話那頭,周複明的聲音透過聽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仿佛隻是成全一樁美事,“隻是提醒王局長,人是從你這兒出去的,該怎麼說話,心裡要有數。”
“日本人那邊…我會去解釋。”
王滿囤如蒙大赦,連聲應承。
於是,在沐兮被關押了不到十個時辰後,看守所那沉重的鐵門再次被打開。
這次進來的不再是周複明那樣帶著無形壓迫的優雅訪客,而是張彥鈞身邊最得力的副官和兩名神色冷峻的衛兵。
“沐小姐,少帥派我們來接您。”
副官的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目光掃過她肩頭的血跡和蒼白的臉色時,微微一頓,隨即示意身後的衛兵上前攙扶。
沐兮沒有拒絕,任由他們將自己扶起。
每移動一步,肩頭的傷口都傳來鑽心的疼痛,讓她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咬得發白。
她被半攙半架地帶離了這間陰暗的囚室,穿過長長的、散發著黴味的走廊,走向外麵那個未知的、但必然由張彥鈞掌控的局麵。
看守所門外,夜色已深。
一輛黑色的汽車靜靜地停在路邊,車旁,一個高大的身影倚車而立。
軍大衣的領子豎起,遮住了小半張臉,指間夾著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不定,散發出淡淡的煙草氣息。
是張彥鈞。
他竟然親自來了。
汽車大燈的光柱刺破黑暗,也照亮了被人攙扶著、踉蹌走出的沐兮。
她看起來脆弱極了,藍布旗袍上血跡斑斑,發絲淩亂,臉色蒼白得透明,仿佛隨時會碎裂的琉璃美人。
張彥鈞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她,尤其是她肩頭那刺目的暗紅色。
他掐滅了煙蒂,站直了身體,周身那股冰冷的壓迫感在夜色中彌漫開來。
副官快步上前,低聲彙報了幾句。
沐兮抬起眼,望向燈光下那個如同山嶽般冷硬的男人。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仿佛都被那漫長而痛苦的囚禁和傷痛磨蝕殆儘,一種劫後餘生的巨大委屈和後怕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
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害怕。
但更多的,是表演,是精準投向獵人的、最誘人的餌食。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蓄滿了淚水,在燈光下閃爍著破碎的光芒。
她掙脫了副官的攙扶,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撲向張彥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