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時間仿佛凝固了。張彥鈞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掛在唇角，眼底的風暴並未完全散去，反而沉澱為一種更深、更危險的幽暗。他鬆開了捏著沐兮下巴的手，但那鐵箍般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沒有絲毫放鬆，依舊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腿上，保持著這個極其親密又充滿掌控意味的姿勢。
“總算說了句實話。”他重複道，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在她臉上逡巡，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不甘心？覺得委屈？認為我把你當成了可以隨意鎖起來的金絲雀？”
沐兮心跳如鼓，方才那一下豁出去的頂撞耗儘了她的勇氣，此刻在他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指尖微微發涼。她抿緊嘴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倔強地偏開頭，避開他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
這副明明害怕卻還要強裝硬氣的模樣，再次取悅了張複明。他低笑一聲，竟帶著幾分難得的耐心，甚至用指尖輕輕將她頰邊一縷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動作堪稱溫柔，與他方才的暴戾判若兩人。
“沐兮，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他緩緩開口，語氣像是在教導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若真隻把你當個玩意兒，你現在就不會有機會坐在這裡，用這種眼神看我，更沒資格跟我談條件、使性子。”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下頜線，緩慢地滑到她的脖頸，在那脆弱的動脈處微微停頓，感受著其下急促的搏動。那觸碰帶著冰冷的威脅，卻也有一絲奇異的、令人戰栗的親昵。
“我給你的，是彆人求都求不來的‘特權’。”他俯身，靠近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情人間的私語，內容卻冷酷無比，“留在我身邊，安安分分，你想要的安全，我給你。你想查的真相，隻要不妨礙大局，我甚至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容你暗中動作。”
“但這不代表，”他語氣驟然轉冷，指尖微微用力，讓她感受到一絲窒息的壓迫，“你可以仗著這點‘特權’，挑戰我的底線，甚至試圖利用彆的男人來激怒我，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他徹底撕開了她今晚所有行為的偽裝，將她的那點小心思赤裸裸地攤開在明麵上。
“沈知意？”他嗤笑，語氣裡是全然的輕蔑和不屑，“一個隻敢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靠算計和情報苟活的陰溝老鼠。他拿什麼跟我爭？又憑什麼認為，他能護得住你？”
“他今天能坐在那裡挑釁我，不過是因為我暫時還需要他那條情報網，還需要他維持表麵那點可憐的‘體麵’。”張彥鈞的眼神冰冷而殘酷，“我想捏死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不了多少。你指望他？嗯？”
沐兮渾身冰冷。她知道自己和沈知意的那點互動瞞不過他，卻沒想到他看得如此透徹，甚至將沈知意的底牌和處境看得一清二楚。這種絕對力量碾壓下的傲慢與輕視，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至於周複明……”張彥鈞提到這個名字時，眼神明顯更冷了幾分，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忌憚與厭惡，“那隻老狐狸，道行是比沈知意深得多。但你真以為，他對你那點莫名其妙的‘興趣’，能比得上他的仕途和身家性命？”
“靠近他，與虎謀皮，最後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隻會是你自己。”他的警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預見性。
他看著她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他不需要她的真心臣服，至少現在不需要。他隻需要她認清現實，認清誰才是她唯一能依附、也必須依附的存在。
“所以，”他總結道，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判決，“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小算計。乖乖待在我給你劃好的圈子裡。我可以給你一定程度的自由，甚至……適當滿足你一些不過分的需求。”
“這是交換，也是命令。”他深邃的目光鎖住她，仿佛要將這句話刻進她的靈魂深處，“用你的安分和……身體，換取你想要的庇護和資源。很公平，不是嗎？”
他終於赤裸裸地將這場交易擺上了台麵，撕碎了所有溫情的可能，隻剩下最冰冷的權色與脅迫。
沐兮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屈辱、憤怒、無力感……種種情緒交織翻滾。她知道，這就是張彥鈞的方式。霸道，直接，不容拒絕。
她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
良久，她極其緩慢地抬起眼睫，眼底所有激烈的情緒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一種死水般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認命般的空洞。
“……是，少帥。”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乾澀而順從，“我明白了。”
看著她這副終於被“馴服”的模樣，張彥鈞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的幽光。他知道這順從裡有幾分真幾分假，但他不在乎。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他鬆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甚至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姿態如同安撫一隻終於認主的寵物。
“明白就好。下去吧。”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目光回到了公務上，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從未發生。
沐兮從他腿上滑下來，腳步有些虛浮。她低著頭，默默行了一禮，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口。
就在她的手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身後再次傳來張彥鈞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記住，沐兮。你的獠牙，隻能對準我的敵人。而不是……試圖咬傷給你套上項圈的主人。”
沐兮的背影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沒有回頭，拉開門，沉默地走了出去。
房門輕輕合上。
書房內，張彥鈞的目光從文件上抬起，落在緊閉的門板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冰冷的弧度。
項圈已經套上。
接下來，就是慢慢收緊，直至徹底馴服。
而門外，沐兮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依舊微微顫抖的指尖，眼中那片死水般的平靜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決絕。
項圈？
她心底冷笑。
那就看看，最後究竟是誰，被這條無形的鎖鏈，勒得更緊，甚至……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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