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
巨大的震驚、憤怒、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何景！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煞白，額角青筋暴起，幾乎要握不住那些輕飄飄的紙張。
原來他坎坷飄零的前半生，他所承受的所有苦難和卑賤，全都源於那個深宅大院裡的陰謀和毒計！
那個他本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或許至今都還蒙在鼓裡，以為他早已化為一抔黃土！
而救他出泥淖，給他衣食，教他識字武藝，讓他重新像個人一樣活著的是沐家，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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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雪夜裡，年僅十歲的小姐沐兮，牽著嬤嬤的手從乞丐堆邊經過，心血來潮指著他說“這個小孩眼睛亮，帶回去給我做玩伴吧”。
一句輕飄飄的話，改變了他注定腐爛於溝渠的命運。
小姐……沐兮……
何景猛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對麵的管家，聲音嘶啞破碎，如同困獸最後的咆哮。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些？！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管家看著他幾乎崩潰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憐憫，但很快又恢複了冷靜：“何爺，以前時機未到。如今告訴你，是因為主人認為，你或許需要更大的……動力。”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主人可以幫你。幫你救出芸娘子，幫你拿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蔣家大少爺的身份，難道不比你如今這不上不下的仆從身份，更能……做成一些事嗎？”
“比如”
管家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比如，真正有力量，去保護你想保護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最後四個字，像毒針一樣刺中了何景最深的痛處！
張彥鈞強占沐兮的那一幕，沐兮蒼白的臉，強撐的平靜，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那股幾乎將他焚毀的無力感和恨意，又一次洶湧而來！
是啊……
一個卑賤的仆人，能做什麼？連站在她身前阻擋風雨的資格都沒有！
可如果……
如果他是蔣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呢？
如果他能奪回那個本該屬於他母親和他的身份、地位和財富呢？
他是否就能擁有與張彥鈞、周複明那些人抗衡的資本？
是否就能真正地將小姐護在羽翼之下，而不是隻能痛苦地旁觀她周旋於虎狼之間，甚至被迫承歡？！
一個瘋狂而危險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瞬間纏繞了他全部的心神。
忠誠？
他現在背負著背叛的枷鎖，早已不再純粹。
孝道？
救出生母，拿回身份，正是最大的孝道！
而力量……
他渴望力量！
渴望到發瘋！
渴望到不惜一切代價！
何景眼中的崩潰和混亂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破釜沉舟的決絕。
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將所有道德、猶豫、軟弱都徹底剝離後，剩下的最堅硬也最黑暗的內核。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那些泛黃的紙張重新疊好，放回信封裡，動作穩定得不像話。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對麵的管家，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告訴你的主人”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蔣家…我回去了。”
“而我回去的第一件事”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就是要那個毒婦，把我母親這些年受的苦，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至於之後他會用這個新的身份，積聚所有的力量。
保護那個在他最卑微時給予他光明和救贖的小姐。
哪怕這條路上布滿荊棘，沾滿鮮血，甚至需要他與魔鬼做交易，他也在所不惜。
孽債，終須血償。而權力，將是唯一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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