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字樓竹影婆娑的新居尚未坐熱,王塵蘇塵)心頭那點微瀾卻已平靜。獎學金的底氣墊在胸中,培元班的未來懸在前頭,但眼前還有個該謝的人——石剛。要不是他的主意,自己還在荒字樓裡虛度光陰呢。
他尋去了山腰那排終日呼喝聲不絕的練功房。石剛正對著一具厚重的牛皮人樁猛力推掌,周身熱氣蒸騰,額角汗珠在夕陽的光線下閃亮。勁風呼嘯,掌落處皮樁發出悶雷般的嘭嘭巨響,顯見其氣力已臻煉體四重圓融之境。
王塵徑直走去,站定在不遠處,刻意清了清嗓子。
石剛聞聲停下,喘息著回望過來。目光掃過這張帶著醒目黑痣和兩撇濃密八字胡的臉,他眼中浮現出刹那的茫然和警惕,眉頭微蹙:“這位師弟是?”語氣帶著習武者的謹慎和疏離。
王塵蘇塵)這才猛地驚醒!臉上這張“王塵”的臉皮可還貼著呢!那黑痣和胡子,在王津那套粗糙又奇效的規則加持下,徹底覆蓋了他本來的模樣,也隔絕了石剛的記憶關聯。
他啞然失笑,趕緊抽出隨身帶的汗巾,走到院角水缸邊濕了,用力在左臉頰顴骨下方猛力擦拭幾下。炭筆點的黑痣頑強抵抗了幾下,終是變成一團黑暈汙漬。他又狠狠抹過上唇。那用灶灰唾沫調製的“墨汁”在蠻力摩擦下花了開來,小胡子變成兩片滑稽的黑灰色胡茬印子,斑駁地掛在臉上。
“石師兄!是我!”蘇塵擦著臉上的狼藉,露出原本清俊的五官輪廓,隻是帶著被粗暴揉搓後的微紅和水漬,對著石剛苦笑。
“哎?蘇……蘇師弟?!”石剛目瞪口呆,眼睛猛地睜圓,看看他又看看那暈開的黑汙,片刻後猛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你還真去弄了!真有你的!快說說快說說!結果如何?”他連皮樁也不顧了,上前幾步,急切地拍著蘇塵此刻還是狼藉臉)的肩膀,渾不在意那滿手汗水蹭他一身。
“幸不辱命,”蘇塵被他搖晃得也露出笑意,“混進去了,名次……排得還不錯,第二。”
“好!”石剛猛地一拍大腿,聲如洪鐘,震得蘇塵耳膜嗡嗡作響,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興奮與讚許,“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塊硬料子!藏在那破落蘇門真是屈才!第二!培元班?!太好了!”他比自己得了好處還高興,又重重拍了兩下。
“還要多謝石師兄那鑽空子的妙計,”蘇塵由衷道,“若非師兄指點迷津,我此刻還在荒字樓的黴堆裡聽童子蒙經呢。”
“嗨!小事一樁!”石剛渾不在意地擺手,隨即又好奇追問,“快說說!那渾天石……測你什麼光?基礎班那些家夥天天吹那石頭神乎其神,到底多神奇?”
蘇塵心底那點關於渾天石精靈小咪的荒誕真相險些脫口而出,好在及時刹住車,含糊道:“呃……測了,給了個……淺紅光。評語說是根基深厚,靈性內蘊。”他努力維持著表情的自然。
“淺紅?!”石剛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更圓了,像銅鈴似的,“厲害!厲害啊蘇師弟!厚土宗立門以來,淺紅也是為數不多!了不得!”他豎起了大拇指,隨即臉上又掠過一絲自嘲與坦然的訕笑,“嘿嘿……俺們這種粗人就不行了。當年也好奇,外門大比前厚著臉皮去試了一次……結果是個平平淡淡的綠光!嘖,當時臊得慌,不過也刺激了我,俺們煉體的不服輸!加倍練!加倍練!嘿,還不是照樣破入氣境了?要我說啊,管他什麼光,拳頭夠硬,力氣夠大才是真道理!那石頭……嘿嘿……”他撇了撇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隻化作一聲意味不明的哼哼,顯然對那綠光結果還是有些介懷。
蘇塵心底那點荒誕感越發濃烈。小咪那點綠光……怕不是當年覺得石剛這黑臉壯漢不夠“帥”?他隻能強行憋住笑意,一本正經地附和:“石師兄說得是!勤能補拙,大道終究靠自身砥礪。石師兄能破境,便是明證。”
“對對對!”石剛被捧得舒服了,咧嘴大笑,“不過嘛……你這次可是實打實的淺紅!走走走!必須好好喝兩杯!給你賀賀喜!”他攬著蘇塵肩膀就要往山下推。
“石師兄,晚上不還有晚自習?”蘇塵提醒他宗門規矩。
石剛腳步一頓,臉垮了半分,撓撓頭:“啊……對,該死的老古板,晚到片刻都要記過……”他猶豫地看了看蘇塵,眼神像被拋棄的大狗。
“這樣吧,”蘇塵看他那模樣失笑,“酒就不喝了,咱們找個地方,清茶淡飯,聊表心意,絕不誤了石師兄晚課,如何?”
“就……就吃個飯?一點酒都不沾?”石剛的表情更可憐了,像被奪了骨頭的狗,“蘇師弟,這……這可是登堂入室的大喜啊!就……就一點點?我保證!淺嘗輒止,點到為止!就半小杯……不,一口潤潤喉?喝完俺就去練功,打拳更有勁兒!”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眼中全是渴望。
蘇塵蘇塵)看他急得抓耳撓腮,再想到他那恐怖綠光的“冤屈”,心軟了:“好吧……那就……隻溫一壺,一人一口,暖暖身子便罷。切莫貪杯誤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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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蘇師弟爽快人!”石剛立刻多雲轉晴,生怕蘇塵反悔,拉著他大步流星往山下小鎮走去。
鎮口一家二層木樓小酒肆,還算乾淨清雅。因著獎學金雖未到手)給的底氣,蘇塵難得地沒再精打細算,徑自點了幾樣招牌硬菜:一尾清蒸溪澗活鱸,一盤野蔥爆炒山麂肉,一缽冬筍排骨湯,一大盆紅燒野豬肉,外加整籃筐的芝麻醬拌薺菜——全是橫貨外加幾個時蔬小炒。又特意向掌櫃要了一小壇上好的‘流霞釀’,溫在熱水中。
香氣很快彌漫了小桌。
石剛先急著給蘇塵和自己各斟上淺淺半杯溫熱的酒漿隻倒了半杯,眼巴巴看著壇子,終究沒敢多倒)。澄澈的酒液在粗瓷杯中蕩漾出琥珀光澤,酒香溫和卻綿長。
“來!賀蘇師弟金榜題名!淺紅上品!前途無量!”石剛豪氣十足地舉杯,聲若洪鐘。
蘇塵亦舉杯,真誠道:“敬石師兄古道熱腸,提攜之恩!”清澈的目光落在石剛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感謝。
“乾!”
兩人杯沿輕碰,發出一聲悅耳的脆響。石剛幾乎是虔誠地將那小半杯酒一飲而儘,咂咂嘴,臉上瞬間湧起滿足的紅暈,眯著眼回味無窮。
邊吃邊聊。酒雖限了量,石剛的話匣子卻開了閘。從厚土宗新入門弟子鬨的笑話,說到哪位長老嚴厲哪位長老護短,又扯到他當年在南州山林裡追捕一頭偷吃靈藥的野豬精累斷了腿的糗事……豪爽的笑聲震得小桌微顫,引得鄰座側目。
蘇塵也是難得放鬆,聽著石剛的奇談怪論,吃著可口的菜肴,杯中溫酒入喉,暖意融融驅散連日緊繃和幾分偽裝帶來的疲憊。兩人推杯換盞雖然杯裡沒多少可換盞的),幾杯熱酒下肚,氣氛愈發熟絡融洽。
話題又轉到修煉上。畢竟這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嗝……”石剛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用油手抹了把嘴上的油花蘇塵不動聲色把自己碗碟挪開一寸),才意猶未儘地說:“蘇師弟,你入了培元班,那是好事!資源管夠,名師紮堆!不過……裡麵有幾個老古板,心思可深著呢!蕭家那小子……嘿,你彆看他現在眾星捧月,他背後牽的線,水深得很。你孤身進來,又頂著個野路子的名頭,彆太實心眼,留點神……”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過來人的提醒,目光掃過蘇塵脖頸處被衣領半遮的那點被擦紅的皮膚偽裝的代價),意有所指。
蘇塵嚼著山蔥餅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石剛粗中有細,這番話絕非空穴來風。培元班看似潑天機緣,內裡的勾心鬥角恐怕遠勝外門。他點頭,低聲道:“嗯,省得。石師兄在門內日久,諸事還要向你多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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