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蘇望寧已收拾妥當。依舊是簡便的衣裙,長發利落束起,隻是腰間多了一柄寶劍,劍身狹長,泛著幽幽寒光,與她體內那股清冽力量隱隱呼應。
爾生百年已在院中等候,見她出來,目光在她腰間的劍上停留一瞬,未置一詞,隻道:“走吧。”
兩人並未乘坐馬車,而是如同尋常路人般,步行前往西市永寧坊。清晨的街道已有零星的攤販開始忙碌,人煙尚稀。
“收斂氣息,勿要打草驚蛇。”爾生百年傳音入密。
蘇望寧微微頷首,體內力量緩緩流轉,將自身那點初生的靈韻儘可能內斂,同時感官提升到極致,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永寧坊位於西市邊緣,魚龍混雜,多是小商小販與底層百姓聚居之地。陳氏香燭鋪的門麵不大,看起來有些年頭,牌匾陳舊,門板半掩著,裡麵透出些許燭火的光亮和淡淡的檀香氣息,與周圍其他鋪子並無二致。
“就是這裡?”蘇望寧傳音問道,若非昨日那幽冥教徒招供,實在難以將這看似普通的香燭鋪與邪教據點聯係起來。
爾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掃過鋪子,眸底閃過一絲冷光:“障眼法而已,裡麵陰氣濃得令人作嘔。”
他並未直接闖入,而是帶著蘇望寧繞到鋪子後巷一處僻靜角落。“在此等我,布個結界,無論聽到什麼,勿要輕易現身。”他抬手,指尖紫光流轉,迅速在周圍布下一道無形的屏障,將蘇望寧的氣息與身形徹底隱匿。
蘇望寧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安危,也明白此刻不是逞強之時,點頭應下:“小心。”
爾生百年看她一眼,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香燭鋪的後牆,未激起絲毫漣漪。
蘇望寧屏息凝神,透過結界的細微縫隙,緊盯著香燭鋪的動靜。她能感覺到,鋪子內原本平靜的陰邪氣息,在爾生百年進入的瞬間,驟然變得狂暴起來!
緊接著,裡麵傳來了幾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伴隨著器物碎裂的聲響,但這一切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著,並未傳出太遠。一股強橫無匹的妖力波動如同潮水般湧過,即便隔著結界,蘇望寧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力量。
戰鬥似乎結束得極快,不過幾個呼吸間,裡麵的動靜便平息下來,隻剩下令人不安的死寂。
蘇望寧心頭一緊,正擔憂間,卻見爾生百年的身影自鋪子門口悠然走出,玄色深衣纖塵不染,隻是指尖縈繞著一縷尚未散儘的紫氣。
他隨手撤去結界,語氣平淡:“解決了。”
“裡麵……”蘇望寧看向那半掩的鋪門。
“三個小嘍囉,已經處理了。”爾生百年道,“不過,找到點有趣的東西。”他攤開手,掌心躺著一枚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麵刻著一個扭曲的鬼首,背麵則是一些難以辨認的符文。“通訊用的法器,剛毀掉一個傳訊陣法,可惜慢了一步,消息可能已經泄露部分。”
蘇望寧接過令牌,入手冰涼,那鬼首圖案讓她很不舒服。“他們知道我們查到這裡了?”
“無妨。”爾生百年渾不在意,“正好讓他們知道,躲藏並無用處。”
他話音剛落,眉頭忽然一皺,目光銳利地掃向巷口方向。
幾乎同時,一陣詭異的鈴鐺聲由遠及近,清脆卻帶著一股勾魂攝魄的邪異力量,直鑽人腦髓。
“叮鈴……叮鈴……”
隨著鈴聲,巷口的光線似乎暗淡了幾分,一股濃鬱的黑霧如同活物般彌漫開來,黑霧中,隱約可見數道僵硬的身影蹣跚而來。那些“人”衣著普通,像是附近的居民,但麵色青白,眼神空洞,動作遲緩而同步,如同被絲線操控的木偶。
“控心鈴?倒是比昨天的煉屍術高明些許。”爾生百年語氣依舊平淡,但眼神冷了下來,“竟用活人做傀儡。”
蘇望寧看著那些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百姓,心中湧起一股怒意。幽冥教視人命如草芥,行事果然歹毒!
“阿年,他們是被控製的,能否……”她想問能否不傷他們性命。
爾生百年瞥她一眼:“控心之術已深,救不回來了。強行破除,他們立刻會心神崩潰而亡。此刻,他們隻是披著人皮的傀儡。”
他話音未落,那些被控製的百姓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眼中冒出紅光,速度陡然加快,如同野獸般朝著兩人撲來!他們手中甚至還拿著菜刀、木棍等簡陋的“武器”,顯然是被操控著用來消耗和乾擾。
爾生百年站在原地未動,隻是周身氣息微微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