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府精心準備的閨閣內稍作安頓,蘇望寧正由侍女伺候著更換更為舒適的常服,便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卻難掩優雅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帶著顫抖的、她無比熟悉的呼喚:
“阿寧——!”
蘇望寧猛地轉身,隻見一道倩影已掀簾而入,不是她好久未見的手帕交林微露又是誰?今日的林微露身著藕荷色襦裙,發髻梳得一絲不苟,自從和二皇子李琮成親後,整個人都多了副端莊嫻雅的模樣,此刻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裡盈滿了水光,激動與欣喜幾乎要溢出來。
“微露!”蘇望寧亦是瞬間紅了眼眶,迎上前去,兩人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千言萬語堵在喉間,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還是林微露先穩住了情緒,用絲帕輕輕拭了拭眼角,拉著蘇望寧的手上下打量,語帶哽咽卻又滿是欣慰:“好,好!瞧你這氣色,比從前在家時還要好上幾分,眉眼間也愈發沉靜了。看來……妖皇陛下待你極好。”
蘇望寧破涕為笑,用力點頭:“他待我很好。”簡單幾個字,卻蘊含了無儘的安心與幸福。
兩人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下,侍女悄無聲息地奉上茶點後便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彆重逢的摯友。
“你不知,得知你要回來的消息,我高興得幾夜都沒睡好!”林微露握著她的手不放,細細說著這些年的牽掛,“總擔心你在那邊不適應,如今親眼見了,才算真的放心。”
蘇望寧心中暖流湧動,也簡單說了些在妖界的趣事,略過那些驚心動魄的爭鬥,隻挑些萬妖穀的奇景、各妖部的風土人情說來,聽得林微露驚歎連連。
“對了,”林微露忽然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靈動的光彩,“阿寧,你明日才行大禮,按規矩今日還需在閨中。不若……我們今日便邀幾位真正相熟的姐妹過府一聚,就當是為你明日婚禮先行熱鬨一番,也算是我們姐妹間替你辦的出閣宴,如何?”
她頓了頓,解釋道:“我知道此行需低調,不宜大張旗鼓。所以我們隻請幾位素日與你我交好、口風也緊的貴女,就在你這院子的花廳裡設個小宴,說說體己話,也讓大家沾沾你的喜氣。”
蘇望寧聞言,心中一動。她離京多年,昔日閨中密友確實許久未見。人界的婚禮雖重在家族儀式,但能有至交好友相伴,分享這份喜悅,亦是美事一樁。而且由林微露出麵張羅,規模控製在極小範圍,倒也符合低調的原則。
她看向林微露,眼中帶著笑意:“這個主意好!隻是……要辛苦你張羅了。”
“這有什麼辛苦的!”林微露見她同意,立刻眉開眼笑,“我這就去寫帖子,保證請來的都是知根知底、絕不會多嘴的。”她說著便站起身,風風火火地就要去安排。
“微露,”蘇望寧喚住她,補充道,“若是姐妹們問起……關於妖界和……優樂那孩子,還需麻煩你幫著周旋一二,莫要讓大家過於驚擾。”
林微露會意,鄭重點頭:“我明白,你放心。”她深知其中分寸。
林微露的行動力極強,不過一個多時辰,幾份措辭雅致、透著親近的請柬便由心腹丫鬟送到了幾位與蘇、林兩家關係匪淺的貴女手中。接到帖子的,無不是既驚訝又欣喜,紛紛精心打扮,準時赴約。
午後,蘇望寧所居院落的小花廳內,已是笑語盈盈。受邀前來的五六位貴女,皆是上京頂級的閨秀,與蘇望寧、林微露或是姻親,或是自幼的手帕交。她們見到蘇望寧,起初還有些許拘謹和好奇,畢竟對方如今是身份尊貴的妖後。
但蘇望寧態度依舊溫和親切,言談舉止間並無半分架子,很快便讓氣氛熱絡起來。她們圍著蘇望寧,好奇地問些妖界的風物,蘇望寧便揀些有趣的、不含機密的事情說來,比如會發光的植物,能歌善舞的花妖,聽得諸位貴女嘖嘖稱奇,眼中充滿了向往。
“望寧姐姐,聽聞……此次隨行的,還有一位魔界的小王子?”蘇望寧的另一位好友柳雲羞按捺不住好奇心,小聲問道,自從那次她被煞氣差點害死,被蘇望寧救了以後,就一直有關注,再加上父親是禦史,自然消息也相對靈通。
此言一出,眾女都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看向蘇望寧。
蘇望寧神色不變,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嗯,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名叫優樂,阿年說讓帶他出來見見世麵。”她巧妙地將話題引開,“說起來,他也是第一次來人界,挺開心的,我讓廚房備了些點心,大家先彆顧著說了,嘗嘗看。”
林微露立刻接口,笑著招呼大家用點心,又說起近日上京城中流行的新花樣,成功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她們都是聰明人,見蘇望寧不願多談,便也識趣地不再追問,轉而聊起了詩詞、女紅、京中趣聞,花廳內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輕鬆愉快。
期間,優樂在墨瞳的默許下,由一名侍女領著,在院子回廊下遠遠地“路過”了一次。小家夥穿著蘇家為他準備的精巧人族童裝,玉雪可愛,紫瞳好奇地張望了一下花廳裡那些衣著華麗的漂亮姐姐們,便被侍女輕聲帶走了。
雖隻是驚鴻一瞥,卻也讓幾位貴女心中暗歎,直呼可愛,那孩子看起來與尋常人族孩童並無太大區彆,隻是眼睛顏色奇特些,倒讓她們對“魔族”的恐懼之心消減了不少。
小小的婚前宴會,在溫馨而克製的氛圍中持續了近兩個時辰。直至夕陽西下,眾位貴女方儘興而歸,臨走前皆送上了對蘇望寧明日婚禮最真摯的祝福。
送走客人,花廳內隻剩下蘇望寧與林微露。林微露拉著蘇望寧的手,眼中滿是感慨:“阿寧,看到你如今這般模樣,我是真的替你高興。”
蘇望寧回握住她的手,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場由林微露精心籌劃的小聚,如同婚禮前一段悅耳的插曲,既慰藉了蘇望寧的思友之情,也在一個極小的圈子裡,悄然改變了些許人們對妖界與魔族的刻板印象。而明日,那場真正屬於她和爾生百年的儀式,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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