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發出痛苦的呻吟,最終在一處略顯破敗的集鎮口停了下來。
車輪深深陷入泥濘中,仿佛這片土地本身就在抗拒著外來者的到來。
車夫擦了把額頭的汗,回頭對車廂裡喊道,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客官,平定州到了!前麵就是黑木崖地界,小老兒這馬車可不敢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那就是魔教的地盤,進去容易出來難啊!”
林翊推開車門,輕盈地跳下車,雙腳落地時竟沒有濺起一絲塵土。
他放眼望去,仔細打量著這個聞名已久的魔教門戶。
這處集鎮與他之前見過的任何城鎮都截然不同,處處透著一股邪門的氛圍。
低矮的土坯房和木屋雜亂無章地擠在一起,像是被隨意丟棄的積木。
牆壁上布滿了刀劍劈砍的痕跡和乾涸的暗色汙漬,隨處可見塗抹的奇怪符號和殘缺的日月標記。
幾麵破敗的黑旗在陰冷的風中無力地飄動,上麵繡著的白色骷髏頭隨著布料的起伏時隱時現,仿佛在對著來人獰笑。
空氣中的味道更是複雜——
劣質燒酒的辛辣、某種不知名香料的刺鼻、隱隱約約的鐵鏽般的血腥氣。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膩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所有這些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魔教特色”氛圍。
街道上的人不多,但個個眼神遊移,帶著三分警惕七分戾氣。
佩刀帶劍者比比皆是,且兵刃形製古怪,多以奇門兵器為主——
林翊就瞥見一個矮個子腰間彆著個鑲滿尖刺的鐵環,一個獨臂人背上負著柄彎如蛇形的怪刀。
許多人臉上、手臂上還帶著猙獰的傷疤。
有一人甚至從左額到右下巴橫貫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隨著他咀嚼東西的動作而扭曲,如同臉上爬著一條蜈蚣。
幾個穿著黑色短打、衣襟上繡著小小日月圖案的漢子正蹲在街角,目光不善地打量著每一個進出集鎮的生麵孔。
他們的手始終按在兵器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遠處,隱約傳來兵刃交擊和金鐵鍛打的叮當聲,更添幾分肅殺。
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沙塵和幾片枯葉,也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呻吟聲,不知是風聲還是真的有人在某處受刑。
“嘖!”
林翊摸了摸下巴,對剛跳下車的曲非煙低聲道,“這地方……風水不太行啊,陰氣太重,煞氣凝聚,怨念纏結。
建議整體拆遷,推平了種點白菜蘿卜可能更合適。”
曲非煙倒是顯得頗為適應,甚至深吸了一口氣,小臉上露出一絲懷念:“是黑木崖的味道沒錯啦!魔君大哥你看。”
她偷偷指了指那些黑衣教徒,“那是風雷堂的外圍弟子,看他們的腰牌顏色,最近應該剛換過香主,人心不穩呢,還有那邊幾個。”
她的小腦袋朝另一個方向微微一點,“那是朱雀堂的,他們袖口上的金線說明是直屬總壇的精銳,平時很少下山來的。
看來教裡真的出什麼事了。”
林翊挑眉:“這你都看得出來?小丫頭可以啊,不愧是地頭蛇。”
“那當然!”
曲非煙略帶得意地揚起小臉,“我可是在教主……呃,東方教主座下聽過講的!
這些規矩和門道,我從小看到大。”
她很快又壓低聲音,小臉上多了幾分與她年齡不符的凝重,“不過感覺現在氣氛比以前更緊張了,巡邏的人都多了不少,而且你看那些人。”
她示意林翊注意街角幾個看似閒逛,實則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往來行人的漢子,“那是楊總管直轄的執法隊,他們出現在這裡,說明總壇對周邊的控製加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