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孩子大多數都沒學上,”當地的一個社工告訴我們,“公立學校要戶籍,私立學校學費太貴。”
我采訪了一個叫小芳的女孩。她十歲了,還沒進過學校。
“我想讀書,”她睜著大眼睛說,“可是爸爸說家裡沒錢。”
沈清薇采訪了一個在垃圾堆裡撿破爛的男孩。他最大的願望是“有一個新書包”。
回到報社,我含著眼淚寫完了這篇報道。王老師看完後,沉默了很久。
“寫得很好,”他終於說,“但是發不了。”
“為什麼?”我不解。
“太沉重了,”他歎了口氣,“報紙需要正能量。”
最後,這篇報道被改頭換麵,變成了《社會各界關愛農民工子女》,重點寫了幾所民辦學校提供的助學名額。
我看著被修改得麵目全全的稿件,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就是現實,”沈清薇輕聲說,“我們要學會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找到平衡。”
趙瑞龍知道後,不無得意地說:“看吧,我早就說過,有些真相是不能說的。”
但事情出現了轉機。一周後,我收到一封信,是那個叫小芳的女孩寫來的。信很短,字歪歪扭扭:
“記者叔叔:有個好心的阿姨看到報紙,資助我上學了。謝謝您。”
隨信附著一張照片,小芳背著新書包,站在校門口笑得燦爛。
我把這封信拿給王老師看。他久久注視著照片,最後說:“記住這個笑容。這就是我們當記者的意義。”
在接下來的實習中,我逐漸學會了如何在允許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反映真實。我寫過菜市場拆遷的係列報道,寫過下崗工人再就業的故事,寫過城市外來人口的生存狀況。
每篇報道都要經過反複修改,但每次看到自己的文字能帶來一點點改變,我就覺得值了。
實習結束那天,李誌強副主任找我談話:“小林,畢業後願意來我們報社嗎?”
我猶豫了。記者這個職業讓我看到了更真實的社會,但也讓我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讓我考慮考慮。”我說。
回到學校,我把實習經曆講給陳默和趙瑞龍聽。
“要我說,你就該去,”趙瑞龍說,“《南方時報》多好的平台。”
陳默卻持不同意見:“我覺得你更適合走學術道路或者從政。記者這個職業,束縛太多。”
那天晚上,我獨自在操場上散步。月光很好,就像我第一次見到沈清薇那晚。
她走過來,輕聲問:“在糾結?”
“嗯。”
“跟著你的心走,”她說,“但不要忘記我們為什麼出發。”
我望著星空,突然想起了父親的話:“做人要像稻穗,越成熟越懂得低頭。”
但低頭不是為了屈服,而是為了更好地成長。
實習記者的經曆,讓我看到了象牙塔外的世界。那裡有陽光,也有陰影;有希望,也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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