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地看了老王一眼,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率平複下來。拿起筆記本和筆,我邁著有些發軟的腿,走出了辦公室。
通往省委主要領導辦公區域的走廊,格外安靜,地毯厚實得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隻有我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進來,光潔的大理石地麵反射著耀眼的光。空氣裡彌漫著一種莊重而肅穆的氣息。
來到周副秘書長辦公室外間,孫秘書——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精明乾練的三十多歲男子——正坐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目光銳利地在我身上掃了一下,似乎在一瞬間就完成了對我的初步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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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遠同誌?”他確認道。
“是,孫秘書,您好。”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稍等,我通報一聲。”孫秘書拿起內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對我點點頭,“進去吧,副秘書長在等你。”
我再次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實木門。
周汝信副秘書長的辦公室比我想象的要簡樸,但空間很大。一排高大的書櫃靠牆而立,裡麵塞滿了各種書籍和文件。寬大的辦公桌上,文件堆積如山,但卻井然有序。周副秘書長並沒有坐在辦公桌後,而是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手裡正拿著那份刊載了我報告的《內部參考》。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年紀,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額頭寬闊,眼神沉靜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穿著白色的確良短袖襯衫,沒有一般領導常見的富態,反而顯得有些清瘦,但坐姿挺拔,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周副秘書長好!”我連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問好。
“林致遠同誌來了,坐。”周汝信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語氣平和,指了指對麵的沙發。
我依言坐下,身體繃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老師提問的小學生。
周汝信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內參,然後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上麵的幾行字。
“致遠同誌,”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你這篇報告,我看了。裡麵提到,‘部分鄉村存在稅費征收標準執行不統一現象’,還有‘乾群溝通渠道有待進一步暢通’……這些提法,比較委婉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領導是覺得報告寫得太溫和,不痛不癢嗎?是來批評我調研不深入,或者文風浮誇?
我喉嚨發乾,正準備開口解釋一下基層情況的複雜性,以及報告撰寫需要把握的“分寸”。
但周汝信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徹底愣住了。
他放下內參,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我,仿佛要看到我心底去。
“我感興趣的是,”他緩緩說道,每個字都帶著分量,“你在清河縣實地調研的時候,看到的、聽到的實際情況,真的隻是報告裡寫的這麼……‘溫和’嗎?”
“……”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辦公室裡安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嗡嗡聲。
周副秘書長的這個問題,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直接剖開了我小心翼翼包裹起來的偽裝。他不要看這份被層層過濾、精心修飾過的“官樣文章”,他要的是報告背後,那個被我有意隱藏起來的、血淋淋的真相。
我該怎麼辦?
是繼續用官腔搪塞,維持這表麵的“穩妥”?還是……賭一把,說出那些被我壓在心底,幾乎快要窒息的真實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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