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判官’的存在已構成實質性威脅，且其行為模式難以預測。建議提升清除優先級，或由我親自執行…”餘寸提出邏輯上的最優方案。
“清除？不…”夫人拖長了語調，空靈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玩味的漣漪，“為什麼要清除一個如此…有趣的異常點？他能引動於德龍那個小傀儡，能找到連我們都幾乎遺忘的樣本庫，還能在‘荒疫’中存活並竊取能量…餘寸，你不覺得，他更像是一個…被精心投放進來的‘測試變量’嗎？”
餘寸的電子眼數據流微微一頓：“夫人的意思是？”
“觀察他。壓力需要，但控製好力度，彆太快玩壞了。我很想知道，他體內那點偷來的‘源泉’，與‘荒疫’汙染、再加上他本身那點可憐的特質，最終會‘共生’出什麼有趣的東西。或許，他的掙紮，能為我們‘升華之徑’的最終階段，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混沌數據’呢。”夫人的話語中充滿了非人的好奇和一種近乎殘酷的求知欲。
“明白。那於德龍…”
“那個小樣本？”夫人輕笑一聲，仿佛在談論玻璃缸裡的昆蟲，“讓他繼續他的‘社會化表演’。他的恐懼、他的愚蠢、他試圖證明自己的可笑行為，本身也是寶貴的數據。必要時，你可以‘引導’一下，讓他把水攪得更渾些，看看能泛起什麼沉渣。至於那個失蹤的小職員…找到他，他或許能帶我們找到老鼠的巢穴。”
“是，夫人。”餘寸沒有任何異議。夫人的意誌，就是最高指令。他的個人判斷和情感如果他還有的話）無關緊要。
通訊結束。
餘寸獨自站在控製台前。屏幕上關於“判官”的威脅評估被悄然降低，標簽增加了【觀察樣本】、【混沌變量】。而對於德龍的監控優先級則被稍微提升，並附加了【可控引導】的指令。
他調用於德龍的實時監控畫麵。屏幕上，於德龍正在辦公室裡對著安保部長發脾氣，因為恐懼和酒精而漲紅的臉上充滿了虛張聲勢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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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寸的電子眼注視著那張臉，數據流平靜地記錄著其心率、皮電反應、聲紋波動…一切可供分析的數據。
沒有任何溫情。隻有記錄與分析。
但在那冰冷的最底層，一段被加密了無數層的、關於自身改造初期的日誌碎片，極其短暫地閃過他的處理器核心。那時，似乎也有過類似的…麵對未知進化方向的…記錄需求。
隻是他的路徑，是絕對的理性與秩序。而“判官”的，似乎走向了混亂與共生。
兩者背後，是否存在著某種…同源而殊途的隱秘聯係？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就被更底層的協議鎖定、封存、標記為【無權限訪問】。
他隻是“雕琢師”。執行命令，觀察數據，如此而已。
城市邊緣，破舊的網吧角落。
李維戴著兜帽，緊張地坐在最裡麵的機器前，屏幕的光映著他蒼白的臉。他用最後一點錢開了這台機器。
公司的追殺、那個神秘的信息…他已經被逼到了絕路。絕望之中，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一次數據備份中，偶然看到過的一個老舊內部論壇的地址和某個通用測試賬號，那論壇據說早已廢棄。
他顫抖著手輸入網址，竟然真的登錄上去了！權限極低，版麵空空蕩蕩，隻有一些多年前的測試帖和技術討論。
他漫無目的地翻看著，心臟因恐懼和一絲渺茫的希望而狂跳。
突然，一個被鎖定的、標題為【7號區環境參數異常記錄歸檔）】的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發帖時間是很久以前，最後回複也是幾年前。
鬼使神差地，他嘗試點擊查看。
或許是因為係統過於老舊，或許是因為最近的混亂導致了某些權限漏洞，帖子竟然被打開了！
裡麵沒有具體內容，隻有一個早已失效的附件下載鏈接，以及幾張極其模糊的、似乎是地下管道結構圖的圖片注釋。注釋的文字大部分被塗黑，但幾個關鍵詞隱約可見：【樣本庫】、【活性泄露】、【高危】、【勿近】…
還有一個極其簡略的坐標範圍！似乎就在城市地下某處！
李維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他感覺自己觸碰到了公司真正秘密的冰山一角！
他手忙腳亂地想截圖保存，想記錄下那個坐標！
就在這時！
屏幕猛地一黑！
緊接著，血紅色的、巨大的警告字樣覆蓋了整個屏幕！
【警告！未經授權訪問最高機密區域！你的位置已被鎖定！原地等待處理！】
李維嚇得魂飛魄散，猛地拔掉電源，抓起自己的破包，像喪家之犬一樣衝出網吧，瘋狂逃入夜色之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逃離後不到一分鐘，那個老舊論壇的訪問記錄和異常登錄警報，就已經出現在餘寸的副屏監控日誌上，並被標記為【低優先級陷阱觸發】。
魚餌已經撒下。
就看魚兒，什麼時候會去觸碰那致命的鉤子了。
地下洞穴中，晁夜活動著那隻恢複了一絲生機的機械手，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洞穴上方。
“生命源泉”…“荒疫”…夫人的注視…紫色的共生體…以及係統與“荊棘之眼”那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隱秘聯係…
前方的道路愈發黑暗，也愈發危險。但他彆無選擇，隻能握緊手中那一點點微弱的光亮，一步步走向深淵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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