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石室內,時間失去了意義。晁夜本體)的意識沉淪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痛苦之中。精神力枯竭帶來的並非簡單的空虛,而是一種仿佛靈魂被撕裂、每一寸思維纖維都在哀嚎的極致痛楚。地脈反噬的創傷更如同無形的烙鐵,在他經絡深處留下灼熱的刺痛。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艘徹底破碎的舢板,正在冰冷絕望的深淵裡緩緩下沉。嶽淵的算計、陳默的追獵、化身的危局...所有這些龐大的壓力,在此刻都被最原始的生理性痛苦所淹沒。
唯有一點微弱的、不甘熄滅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死死守住了靈台最後一絲清明——不能昏迷...至少...不能在此時此地徹底昏迷...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邊緣,那枚一直被他緊握在手中的、得自地師的信物玉佩,忽然再次散發出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溫和堅韌的能量流。這股能量不同於它平日滋養神魂的溫潤,更像是一種預設的、在檢測到持有者生命體征降至臨界點時自動觸發的保命機製。
能量流細若遊絲,卻精準地護住了他的心脈和識海核心,如同一雙無形的手,勉強拖住了那艘正在沉沒的破船,阻止其徹底墜入無底深淵。
這絲能量無法治愈傷勢,甚至無法讓他恢複行動力,但足以將他從徹底昏迷的邊緣拉回,維持住一種極度虛弱卻清醒的“植物”狀態。
嶽淵...連這一步都算到了嗎?這玉佩既是聯絡信物,是滋養品,也是一道最後的保險絲,確保他這個“有價值的合作者”不會輕易死去?
晁夜心中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諷,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無論嶽淵目的為何,這絲能量確實救了他,讓他獲得了寶貴的、思考對策的時間。
他嘗試調動一絲意念,連接陳星。
反饋延遲了數秒才傳來,而且信號極其不穩定,充滿了雜音:
【反饋:本體生命體征穩定於...最低閾值。精神波動...極度微弱。能量水平...瀕危。】
【地脈節點紊亂度下降至47...仍高於安全線。】
【警告:檢測到兩股強大的地脈能量反應正從不同方向高速接近!預計抵達時間:小於十分鐘!能量特征匹配:地師巡查者!】
【化身狀態:已脫離陳默特遣隊主要搜索範圍,正沿預定路線移動。但形體崩潰進程加速,能量水平低於維持底線,移動速度大幅降低。預計抵達γ73調度站時間...重新計算中...無法精確估算,大概率無法在剩餘時間內抵達。】
消息一個比一個糟糕。
地師巡查者果然被引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移動,更彆提掩飾方才那場地脈暴動的真相。一旦被巡查者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化身也即將油儘燈枯,任務失敗似乎已成定局。
絕境!徹徹底底的絕境!
冰冷的絕望再次試圖吞噬那絲剛剛穩固的清醒。難道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終究還是一場空?
不!
晁夜那股狠厲的韌性再次爆發。不能放棄!隻要還有一絲意識,就絕不能放棄!
他無法行動,無法動用精神力,甚至無法清晰思考。但他還有陳星!還有那絲與化身的、雖微弱卻未曾斷絕的連接!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的念頭,在他幾乎凝固的思維中艱難地生成。
“陳...星...”他用意念艱難地發出指令,每一個“字符”的傳遞都如同在泥沼中拖動千斤巨石,“...計算...將...我此刻...對‘地脈感應’...的所有...狀態數據...包括...痛苦、虛弱、瀕臨崩潰...的‘感覺’...剝離...情感因素...壓縮...轉化為...最純粹的...信息流...通過...連接...傳輸給...化身...”
這個指令讓陳星都出現了明顯的延遲。
【...指令確認。正在分析可行性...】
【警告:該操作風險極高。本體當前狀態數據蘊含大量崩潰性、汙染性信息流,傳輸過程可能對化身本就脆弱的意識造成不可逆損傷。】
【且該信息流無法直接提升化身能量或速度,僅能傳遞一種‘狀態感知’。】
“...執行...”晁夜沒有任何猶豫。這是唯一可能起效的方法!他無法給予能量,但他可以告訴化身——本體也已瀕臨極限,所有的希望,都已寄托在你此刻的行動之上!這是一種壓力的轉嫁,更是一種信念的傳遞!要麼一起活下去,要麼一起毀滅!
【...指令強製確認。信息流剝離中...壓縮中...傳輸啟動...】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的、充斥著破碎、痛苦、絕望和極致堅韌的“感覺洪流”,沿著那脆弱的意識連接通道,悍然衝向遠方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