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礦工或者說,守燈人)的聲音不高,卻在這寂靜的地下碼頭清晰地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晁夜緊繃的神經上。
他不僅一眼看破了晁夜的藏匿,更直接點出了“老狗”的名字!
晁夜本體)的心臟猛地一縮,握緊了手中的霰彈槍,槍口在陰影中微微抬起,瞄準了那個看似普通卻深不可測的老人。他沒有立刻回答,【猩紅同調】的力量在血清餘波和虛弱狀態下艱難運轉,試圖感知對方的深淺。
反饋回來的信息卻異常模糊。老人的能量場極其內斂,幾乎與周圍岩石和環境融為一體,帶著一種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沉靜與滄桑,感覺不到明顯的威脅,卻也探不出真正的底細。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晁夜內心os:他不是一般人...是敵是友?)
見晁夜沒有回應,老人也不在意,目光掃過地上昏迷不醒、覆蓋著詭異痂殼的化身,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像是好奇,又像是了然。他自顧自地走到碼頭邊緣,蹲下身,檢查了一下係在岸邊的一根老舊纜繩,然後又看了看水位標記。
“水漲了三分...看來上遊又下暴雨了,或者哪個倒黴蛋的淨水係統又崩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晁夜說。
做完這些,他才重新站直身體,拍了拍手上的灰,再次看向板條箱的方向。
“彆躲了,小子。能活著從‘鬣狗窩’和‘毒龍道’指那條排汙管道)裡爬出來,跑到我這‘老碼頭’,算你命大。老狗那家夥,雖然脾氣臭得像腐泥裡的硫化氫,但看人的眼光偶爾還不算太差。他既然指了你來這邊,暫時就不會害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依舊平淡:“當然,要是你自己身上‘不乾淨’,惹來了不該惹的東西,壞了這裡的‘規矩’,那我也隻能按規矩辦事。”
規矩?這裡的規矩?
晁夜心中念頭急轉。對方似乎對老狗有一定的了解,甚至默契。目前看來沒有立刻動手的意圖,更像是一種...地盤主人的審視和警告。
他緩緩從板條箱後站起身,但槍口並未放下,警惕地看著老人:“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是誰?”老人咧了咧嘴,露出被煙草熏得發黃的牙齒,笑容裡帶著點淡淡的嘲諷,“一個快被遺忘的老家夥,負責看看燈,記記水位,彆讓一些不該進來的東西順著水摸進來。至於這裡?你可以叫它‘微光碼頭’,算是‘地下路網’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節點。”
地下路網?晁夜記下了這個詞。
“老狗隻讓我來換身‘皮’。”晁夜沉聲道,沒有透露更多。
“換皮?”老人上下打量著他,目光在他破爛衣物下的傷痕、報廢的右臂以及那極不穩定的能量簽名上掃過,“哼,你這可不止是皮壞了,瓤子都快爛透了。還有你這‘行李’...”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化身身上,“...問題更大。老狗倒是會給我找麻煩。”
他搖了搖頭,像是有些無奈,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罷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來了,又暫時沒惹麻煩,跟我來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不是養傷的地方。”
說完,他不再看晁夜,拎起礦燈,轉身一瘸一拐地向著隧道深處走去。他似乎篤定晁夜會跟上來。
晁夜猶豫了片刻。眼前迷霧重重,這個老人神秘莫測,前方吉凶未卜。但退回地下河同樣死路一條,留在這裡更是等死。
他咬了咬牙,再次扛起化身,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跟在了老人身後。
隧道比想象中更長,兩側偶爾會出現一些鏽蝕的鐵門,門上有著不同的編號和模糊的標記。老人對這裡極為熟悉,腳步不快,卻總能避開地麵的坑窪和頭頂的滴水。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前方出現了一道厚重的、看起來相當古老的金屬閘門。閘門旁有一個簡單的密碼盤和一道虹膜掃描器。
老人熟練地輸入密碼,又將眼睛對準掃描器。
哢嚓嚓...
沉重的閘門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後麵一片令人驚訝的空間。
這是一個巨大的、仿佛由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居所和工作室。洞頂很高,懸掛著幾盞明亮的氙氣燈,將洞內照得亮如白晝。空氣流通很好,幾乎沒有地下常見的黴味,反而帶著淡淡的機油、金屬和某種草藥的味道。
洞內空間被合理地劃分開來:一邊是生活區,擺放著簡單的床鋪、桌椅和一個仍在工作的老舊電爐;另一邊則是工作區,堆滿了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工具、零件、半成品的器械,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冶煉爐和數控機床!牆壁上掛著各種圖紙和筆記,上麵畫滿了複雜的結構和符文。
這裡簡直是一個設備齊全的地下作坊和避難所!
“把門關上。”老人頭也不回地吩咐道,自顧自地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個扳手開始擺弄一台不知用途的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