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集入口處，氣氛遠比上次星語者到來時更加劍拔弩張。連夜修複的工事上還殘留著硝煙痕跡，戰士們眼神中帶著未散的殺氣和深深的疲憊，手中的武器毫不掩飾地指向來訪者。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臭氧和焦糊味，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戰鬥的慘烈。
遺物會的代表依舊是那位乾練的莉娜，隻是這次她身邊隻跟著兩名看似文職的助手，武器都留在了車上。她穿著剪裁合體的灰褐色製服，神情平靜，仿佛沒有看到周圍那些充滿敵意的目光和破損的戰場。她的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艾拉和巡邏隊，最終落在了獨自站在門內陰影處的晁夜身上。
“看來，貴方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莉娜開口，聲音清晰，聽不出太多情緒，“遺物會向所有堅守文明的勇士，致以敬意。”
艾拉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晁夜緩緩從陰影中走出，晨曦的光芒照亮了他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龐。“莉娜小姐在這個時間來，應該不隻是為了表達敬意吧？”他直接切入主題，沒有任何寒暄的意願。
莉娜對他的直接似乎並不意外，她微微頷首：“自然。我們監測到了昨晚的能量衝突，規模不小。墨菲斯理事擔心貴方的狀況，特命我前來，一是確認情況，二是…重申我們之前的提議。”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了一些：“現在看來，微光集的處境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危險。‘織網者’的觸角顯然並未收回，他們甚至動用了更…非常規的手段。單憑貴方現有的力量，恐怕難以應對接下來的風暴。”
“所以呢？”艾拉忍不住嗆聲道，“你們是來看笑話的，還是又來勸降的？”
“並非勸降，艾拉女士。”莉娜看向艾拉，語氣依舊平穩，“是提供一條更穩妥的生存之路。遺物會擁有更完善的防禦體係、更穩定的物資供應鏈、以及…應對‘荊棘之眼’某些技術手段的經驗。加入我們，微光集的所有成員都能得到更好的庇護，不必再時刻擔心滅頂之災。而晁夜先生您…”她的目光再次轉向晁夜，“您的力量和價值，也將得到最充分的尊重和發揮，而不是消耗在這種無休止的被動防禦中。”
條件聽起來依舊誘人，但在剛剛經曆過血戰、看清了背後黑手之後，這番說辭顯得格外刺耳。
晁夜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本質。他新生的“心藤脈絡”對能量和意念異常敏感，他能感覺到，莉娜的話語雖然聽起來誠懇，但其精神波動底層，隱藏著一絲極其細微的、屬於上位者的審視與算計。遺物會看中的，不僅僅是微光集這塊地，更是他晁夜，以及他手中可能掌握的技術和力量。
結構師未來記憶碎片）帶著譏諷）：\…看，禿鷲總是能在血腥味最濃的時候準時出現…他們想要的，是完整的、尚有價值的獵物，而非一堆被啃食過的殘骸。
“代價是什麼？”晁夜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讓莉娜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除了放棄自治，接受你們的‘統一管理’，以及…交出我和我掌握的一切之外？”
莉娜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措辭。“任何合作都需要建立在互信和規則之上。遺物會的體係成熟而高效，融入其中，對大家都有好處。至於您的能力和技術…共享與深入研究，是為了應對我們共同麵對的、更龐大的威脅，這並非索取，而是…責任。”
好一個“責任”。將吞並和掠奪包裝成冠冕堂皇的“共享”與“責任”。
就在這時，陳星的通訊接入晁夜腦海，帶著一絲新的發現：
“老板，對昨晚變異體生物樣本的深層基因分析完成。確認其引導信號中，混雜了一種極其獨特的加密標識…該標識與遺物會內部某個已被封存的、代號‘普羅米修斯’的早期生物研究項目檔案記錄，存在高度關聯性。”
晁夜的瞳孔驟然收縮！
遺物會？！“織網者”使用的技術，竟然和遺物會封存的項目有關？！
是遺物會與“織網者”勾結？還是…“織網者”竊取或繼承了遺物會早期的某些禁忌技術？
無論哪種可能，都讓莉娜此刻伸出的“橄欖枝”，顯得無比虛偽和危險！
晁夜看著莉娜那看似真誠的臉，心中一片冰冷。他緩緩抬起手，不是攻擊，而是指向身後那片剛剛被鮮血浸染、又在新芽萌發中顯現生機的土地。
“莉娜小姐，你看。”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仿佛與腳下的大地共鳴。
“這片土地，剛剛埋葬了為守護它而死的勇士。他們的血還未乾涸，新的生命已經破土。這就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的‘規則’。”
他目光如炬，直視莉娜：“回去告訴墨菲斯理事，微光集的存續，不需要依附於任何勢力。我們的路，我們自己會走。至於威脅…”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
“無論是‘織網者’的爪牙，還是其他躲在暗處的窺視者，若敢再來…”
他沒有說完，但那股驟然升騰起的、混合著秩序華光與“蓋亞”威嚴的無形氣勢，如同實質般壓向莉娜三人，讓他們臉色瞬間一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就讓他們，自己來掂量代價。”
莉娜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心神，深深看了晁夜一眼，那目光中再無之前的平靜，而是充滿了複雜的意味——震驚、忌憚，以及一絲…被看穿底牌後的惱怒。
“我…明白了。”她不再多言，轉身帶著兩名助手，快步走向遠處的車隊。
望著遺物會車隊揚塵而去，艾拉走到晁夜身邊，低聲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晁夜收斂了氣勢，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堅定，“但我們沒有退路。艾拉，加快應急方案的準備。同時…”
他望向西北方向，那是“織網者”殘部可能遷移的方向，也是遺物會勢力範圍的邊緣。
“是時候，讓我們的‘客人’，也感受一下被動挨打的滋味了。”
被動防禦的時代，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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