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語者的標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微光集的核心層心中漾開新的波瀾,也帶來了更深的疑慮。
陳星調動了所有可用的算力,對那隱藏在觀察者數據殘渣深處的標記進行溯源分析。這個過程比解析觀察者的冰冷數據更加艱難,那標記並非固定的信息結構,而更像是一段加密的、帶有特定精神頻率的“靈能簽名”,它與星語者之前通訊時使用的能量波紋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隱晦。
“標記本身不攜帶直接信息,”陳星彙報著進展,虛擬影像在指揮室內不穩定地閃爍,顯示著運算的負荷,“它更像是一個……‘信標’或者‘驗證碼’。其作用似乎是……在特定的條件下,觸發某種預置的回應,或者……向特定目標標示‘身份’。”
“標示身份?給誰看?觀察者嗎?”小陳皺眉。
“不確定。但根據其加密方式和隱藏深度,更可能是一種……防禦性或聲明性的手段。就像是在彆人的領地邊緣,留下一個隻有同族才能識彆的、表示‘我已路過,無意侵犯’的標記。”艾拉嘗試用她理解的方式解釋。
這個推測讓眾人陷入沉思。如果真是這樣,那是否意味著星語者與觀察者之間,存在著某種……默認為的“規則”?星語者通過某種方式在觀察者的數據流中留下標記,以此宣告自己的存在和行為,避免直接衝突或被誤判?
而這道空間皺褶,以及星語者之前的兩次介入,是否都與這種複雜的互動有關?
“能反向激活這個標記嗎?”晁夜的聲音依舊帶著虛弱,但異色的眼瞳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被動猜測毫無意義,他們需要更主動地獲取信息。
“風險極高。”陳星立刻警告,“標記深嵌於觀察者數據流中,強行激活很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甚至可能直接引來觀察者更激烈的反應。而且,激活需要特定的‘密鑰’,很可能需要星語者獨有的靈能頻率。”
就在眾人權衡風險之際,那枚被晁夜貼身存放的、來自群山之子大長老的石片,突然散發出一陣微弱的、溫熱的波動。
晁夜心中一動,將石片取出。隻見石片上那些刻畫的山川脈絡紋路,此刻正隱隱流動著土黃色的微光,與冥想室外泉眼和地脈的能量產生著共鳴。與此同時,一段模糊的、並非來自結構師記憶碎片的信息流,順著這共鳴,流入他的意識:
“……星之低語,避世而行。其跡如風,其痕如露。強求答案,需付代價。或為因果之鏈,或為命運之引……”
這是大長老留下的後手?還是地脈記憶對當前情況的某種啟示?
代價……
晁夜看著手中溫熱的石片,又感受著體內那飽脹混亂的歸墟烙印和其中糾纏的觀察者數據殘渣。他明白,想要打破僵局,獲取關於星語者、觀察者乃至自身出路的更多信息,冒險是不可避免的。
“陳星,暫停反向激活標記的嘗試。”晁夜做出了決定,他看向艾拉和小陳,“我們換一種方式。”
他深吸一口氣,將精神集中在左眼的秩序之華上,引動星核碎片和泉眼的力量,不再是去壓製,而是開始小心翼翼地、梳理右眼歸墟烙印中那些混亂的數據殘渣。他不再試圖去“理解”或“淨化”它們,而是以秩序之力為框架,將它們視作一種特殊的“材料”,嘗試將其重新排列、封裝。
這個過程如同在刀尖上整理亂麻,稍有不慎就會刺激到歸墟烙印或引發數據殘渣的再次暴走。但晁夜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和星核碎片的輔助,艱難地進行著。
他要利用這些源自觀察者的、帶有“定義”和“歸類”傾向的數據殘渣,結合星語者留下的那個“標記”所散發出的獨特靈能頻率,偽造一個極其微弱的、模擬的“星語者信號源”!
他不是要激活標記,而是要以這個偽造的信號源為“誘餌”,看是否能引來星語者的……注意?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且冒險的計劃。一旦被觀察者識破,後果不堪設想。若是引來星語者,對方的反應也難以預料。
時間在極度緊張中流逝。晁夜的臉色愈發蒼白,維持這種精微操作對他負擔極大。終於,一個極其微弱、極不穩定的、混合著觀察者數據特征與星語者靈能頻率的“信號泡”,在他意識海的邊緣被成功構築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個“信號泡”透過自身與外界秩序的鏈接,如同釋放一個肥皂泡般,輕輕地“推”向了外部世界,其目標,並非任何具體方向,而是彌漫在空間中那無所不在的、信息流動的“背景”。
一秒,兩秒……
就在晁夜幾乎要支撐不住,準備散去信號泡時——
咻!
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無法察覺的純白星輝光束,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微光集強化後的秩序場防禦並未造成破壞,仿佛其本身就擁有極高的權限),精準地命中了那個即將消散的“信號泡”!
信號泡如同被戳破般無聲湮滅。
與此同時,一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簡短、急促,甚至帶著一絲……驚怒的靈能信息,直接烙印在晁夜、艾拉、小陳和陳星的意識中:
“愚蠢!”
“以‘偽神’之塵為餌,妄引星語?汝等可知,此舉幾近自毀,亦將吾等置於險境!”
“標記為‘避跡’之用,非為聯絡!觀測之眼已因汝等之前妄動而高度警覺,‘格式化’進程已進入倒計時!”
“若想存續,謹守微光,深藏地脈。七日之內,勿再嘗試任何形式的‘高維’接觸!”
“……代價已記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純白星輝也瞬間消散,仿佛從未出現。
留下核心指揮室內,麵色凝重的眾人。
星語者被引來了,但帶來的不是答案,而是嚴厲的警告和一個可怕的倒計時!
觀察者的“格式化”進程?是因為他們探索空間皺褶和偽造信號嗎?
而最後那句“代價已記下”,更是讓所有人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們似乎……在無意中,捅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並且欠下了一筆未知的“債”。
微光集剛剛獲得的一絲主動權,似乎又變得渺茫起來。生存的危機,以另一種更加詭異和緊迫的方式,再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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