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晶密林的震顫並非物理層麵的震動，而是一種更深的、源於能量規則被強行撕裂的哀鳴。那些原本隻是沉默“注視”的光影輪廓——現在可以稱之為“晶語者”了——在密林能量場被晁夜以“噬己”之法強行破開的瞬間，徹底被激怒。
它們不再僅僅是光影，而是從那些巨大的水晶簇中汲取能量，迅速凝聚出半透明的、由純淨結晶能量構成的實體！形態各異，有的類似人形，有的則如同多足的晶蠍或展翼的晶鳥，唯一的共同點是它們那沒有五官、隻有兩點幽藍光芒作為“眼睛”的麵龐，以及散發出的、冰冷而純粹的排外與憤怒的意誌。
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攻擊卻已如同潮水般湧來！
一道道尖銳的結晶長矛從地麵猛然刺出！無數細碎的、邊緣鋒利的晶片如同風暴般席卷而來！更有些晶語者雙手虛按，試圖引動眾人腳下乃至體內的能量結晶化！
“防禦圓陣！能量護盾最大功率！”護衛小隊長聲嘶力竭地怒吼。幸存的隊員們都是微光集的精銳，反應極快，殘存的便攜式能量護盾發生器被瞬間激發，層層疊疊的光暈勉強抵擋住第一波密集的結晶攻擊，但護盾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暗澹。
武器開火的轟鳴打破了密林的死寂。能量光束射在晶語者半透明的身體上，炸開一團團絢爛但效果有限的能量火花，隻能略微阻礙它們的行動，卻難以造成致命傷害。這些生物似乎與整個結晶密林的能量場連為一體，除非徹底摧毀其核心或者切斷它與密林的聯係，否則極難殺死。
“它們的核心在頭部幽光處！”陳星分載體快速分析著戰鬥數據，並及時給出提示。
一名戰士抓住機會，精準的點射命中一個人形晶語者的頭部，那兩點幽藍光芒猛地閃爍了一下，隨即暗澹下去，整個能量構成的身體也隨之崩潰，還原為純粹的能量光點消散。但更多的晶語者立刻補上了空缺，攻擊愈發狂暴。
圓陣在猛烈的攻擊下搖搖欲墜，已經有隊員被飛射的晶片劃傷，傷口處竟然有細微的結晶在緩慢滋生，帶來鑽心的疼痛和行動上的阻礙。
而被護在圓陣中心的晁夜，正經曆著比外部戰鬥更加凶險的內部風暴。
“噬己之刃”帶來的短暫能量湧入，如同在即將渴死的人喉中滴入幾滴清水，雖然暫時緩解了歸墟那毀滅性的饑餓感，卻遠不足以重建穩定的平衡。
左眼的秩序之華吸收了一部分逸散的、相對溫和的結晶能量，如同被投入薪柴的餘儘，重新燃燒起一團微弱但穩定的混沌色火焰。這團火焰竭力梳理著體內混亂的能量流，修複著因強行引爆歸墟而造成的靈魂創傷。
但右眼的歸墟烙印，在吞噬了大量狂暴的結晶能量後，雖然暫時“飽腹”而沉寂，但其本質卻變得更加深邃、更加黑暗。那被引爆的部分並未消失，而是如同受傷的野獸，潛伏在更深的黑暗裡，散發著更加危險的氣息。晁夜能感覺到，這一次的“滿足”隻是假象，歸墟烙印的“胃口”似乎被撐大了，下一次的反噬隻會更加劇烈和難以控製。
他現在的狀態，就像一座剛剛經曆過內部爆炸、勉強沒有坍塌，但結構已然受損、內部還埋藏著更多不穩定炸藥的危樓。他能動用的力量十不存一，而且每一次動用，都可能引發連鎖崩塌。
結構師未來記憶碎片）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與擔憂）：\…勉強活下來了…但你這身體…現在就是個漏水的破船…秩序剛有起色，歸墟卻埋下了更大的隱患…必須儘快找到真正穩定和駕馭它的方法，否則…\
外部，戰鬥已進入白熱化。能量護盾終於在一隻巨大晶蠍的猛烈撞擊下破碎！一名隊員躲閃不及，被晶蠍的尾刺貫穿了胸膛，瞬間被恐怖的結晶能量同化，變成了一尊保持著驚愕表情的藍色晶凋！
“不！”同伴的犧牲激起了隊員們更強烈的血性，攻擊變得更加悍不畏死。但晶語者的數量似乎無窮無儘，從密林深處還在不斷湧出。
“不能戀戰！必須突圍！”小隊長紅著眼睛吼道。
晁夜強撐著站起身，左眼的秩序之火艱難地跳動著。他不能動用太多力量，但他必須做點什麼。
他抬起手，沒有調用歸墟，也沒有調動剛恢複一絲的秩序之力，而是將精神力集中，引動了……那枚一直貼身存放的、來自群山之子大長老的石片！
石片上刻畫的山川脈絡亮起溫潤的土黃色光芒，一股厚重、沉凝的意念擴散開來。這並非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一種溝通與安撫的意念，帶著大地的沉穩與包容，試圖與這片結晶密林、與這些憤怒的晶語者進行交流。
“我們……無意侵犯……隻為求生……”
“索取……必有回報……他日……定當補償……”
這意念如同投入沸騰油鍋中的一滴冷水，瞬間引起了奇異的反應。那些狂暴攻擊的晶語者動作明顯一滯，它們那幽藍的“眼睛”閃爍不定，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內部的交流。密林深處，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龐大的意誌似乎被驚醒，如同沉眠的巨獸，緩緩投來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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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的強度驟然降低了許多。
“就是現在！向東南方向，突圍！”晁夜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嘶啞地下令。
隊伍立刻如同利箭般射向東南方，那裡是晶語者包圍圈相對薄弱的環節。殘餘的護盾和所有火力集中向前開路，隊員們相互掩護，拚死衝殺。
晁夜在兩名隊員的攙扶下，踉蹌著跟隨隊伍。他能感覺到，那股古老的意誌依舊鎖定著他，尤其是他右眼那深沉的黑暗和懷中那枚散發著大地氣息的石片。那意誌中充滿了審視、疑惑，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最終，在付出了又一名隊員被結晶化的代價後，隊伍終於衝出了結晶密林，重新回到了那片布滿紫色苔蘚的荒原上。
那些晶語者並未追出密林範圍，隻是聚集在林地的邊緣，用它們那幽藍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群逃離的不速之客。
隊伍癱倒在荒原上，大口喘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被同伴犧牲的悲痛交織。出發時九十餘人，此刻僅剩八十七人，還有多人帶傷，傷口處殘留的結晶化需要緊急處理。
晁夜靠在一塊岩石上，感受著體內那殘缺而危險的平衡，望著遠處那片再次恢複寂靜、卻已與他們結下“梁子”的幽藍密林。
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換取了一次喘息，和一絲微弱的力量恢複。
但希望的代價，如此沉重。
而這片陌生的異界，顯然還隱藏著更多未知的危險與規則。他們的生存之路，依舊漫長而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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