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裡外的荒野上,數百頂軍帳如蘑菇般拔地而起。伍奎帶著殘部與楊妙真、狄青順利會師後,選定水源充足的要地安營休整。清點傷亡時,看著隻剩三千餘人的隊伍,伍奎心如刀絞。七千西涼鐵騎竟折損過半,四千多出生入死的兄弟永遠留在了劇縣城內。
次日清晨,伍奎親自為楊誌挑選了處山清水秀的墓地。當墓碑立起時,這個鐵打的漢子不禁紅了眼眶。三千將士肅立墓前,特彆是那五十多名被伍奎冒死救出的西涼兵,更是目光灼灼地望著主帥的背影。在這亂世之中,肯為小卒以命相搏的主帥,恐怕唯有伍奎一人。無聲的誓言在每個將士心中激蕩——此生必為主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鏘"的一聲,伍奎佩劍出鞘,雪亮的劍鋒直指蒼穹:"自武關出征以來,向來隻有我們西涼軍偷襲彆人!昨夜之恥,該當如何清算?"
"血洗劇縣!寸草不留!"
"生擒趙賊!碎屍萬段!"
三千鐵騎的怒吼震得山林簌簌作響。待聲浪稍歇,伍奎突然話鋒一轉:"但昨夜負責警戒的斥候何在?五千敵軍摸到眼皮底下竟毫無察覺!本將三令五申每到駐地必先撒出斥候,你們就是這樣當差的?"
狄青抱拳出列:"稟主公,斥候隊長已戰死沙場。"
"既如此..."伍奎收劍入鞘,"當務之急是重整旗鼓。劇縣守備森嚴,趙匡胤又詭計多端,強攻恐非上策。"
"主公的意思是?"
"直取徐州!"伍奎馬鞭遙指東南,眼中精光暴射。
《血騎踏徐》
血色殘陽下,伍奎的彎刀在鞘中輕鳴。他撫摸著戰馬鬃毛,陰森笑意在唇邊蔓延:"趙匡胤的老巢,正好用西涼鐵騎碾成齏粉。"
"寸草不生!"
鐵甲碰撞聲與怒吼彙成死亡風暴,三千狼騎揚起漫天煙塵。蛇矛所指之處,大地開始震顫。
兗州軍帳內,曹操正對著沙盤輕哼小調。昨日決戰黃巾的捷報令他指尖發燙——夏侯兄弟的長槍挑落七麵將旗,曹寧與羅成雙騎鑿穿敵陣的模樣,活像兩柄出鞘的利劍。最妙的是那位銀槍小將,此刻已成了曹家女婿。
"主公!"荀彧卷著烽火氣息闖入,遞上的絹布還沾著血跡:"西涼豺狼撲向徐州了。"
曹操眉毛突然跳了一下。戰報上那個陌生名字讓他反複摩挲箭傷疤痕:"趙匡胤?陶謙帳下竟藏著這等人物?"
"其族譜可溯至趙武靈王。"荀彧的衣袖在沙盤上投下陰影,恰好籠住徐州方位,"更棘手的是——"他忽然壓低聲音,"劉岱那蠢貨被青州黃巾圍在壽張了。"
燭火啪地爆響,映得曹操眼裡的精光忽明忽暗。他伸手捏碎案幾上的黏土小旗,粉末從指縫簌簌落下。
荀彧捋須淺笑,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此乃上蒼賜予主公的良機。兗州劉岱才具,絕非黃巾敵手,敗亡隻在旦夕。我等且作壁上觀,待其覆滅之時,主公便可順理成章接管兗州,以此為基業厲兵秣馬。待他日鏟除董卓,扶保社稷,漢室中興指日可待。"
曹操聽聞"漢室中興"四字,眉宇間掠過一絲陰翳,旋即展顏擊掌道:"妙極!文若速遣探馬緊盯壽張戰局,若有異動立即來報。"
"諾!"荀彧躬身退下,掩不住滿臉振奮之色。在他心中,但凡能匡扶漢室之事皆值得全力以赴。
目送那道挺拔的背影離去,曹操眸色漸沉,低語道:"文若啊文若,這千瘡百孔的漢室還有何可戀?且看我曹孟德如何讓這天下改姓易幟!"憶及當年,他亦曾懷揣效忠漢室之誌,甚至以死後墓碑能鐫"大漢征西將軍"為榮。然十八路諸侯各懷鬼胎的醜態,早已澆滅他心中熾火。伍奎屠戮曹氏滿門的血債,更令他徹悟:唯有問鼎天下,方能護佑親族。
劇縣捷報傳遍中原,趙匡胤設伏大破西涼軍的消息引得士族圈震動。短短數日,這位廣陵趙氏子弟便被譽為"中原救星",拜訪者絡繹不絕。這些深諳權術的世家大族,分明已嗅到亂世將至的氣息,紛紛提前押注——倘若趙氏真能成就霸業,今日投效便是他日晉身之階。
下邳城內,徐州刺史府議事廳燈火通明。甫自前線歸來的陶謙展閱戰報,見趙匡胤果然在劇縣重創伍奎西涼軍,不由撫掌稱善。畢竟當初正是他首肯借兵,如今戰果輝煌,自然與有榮焉。遂急召文武眾臣共議後續方略:是否要乘勝追擊,徹底剿滅這支西涼殘部?
高坐上首的陶謙雖已鬢發斑白,此刻卻神采奕奕。左側以曹豹為首的武將昂首挺立,右側文臣隊列中,趙昱、糜竺領銜,陳珪父子與王朗等人依次而立,倒也濟濟一堂。
"諸君,匡胤劇縣告捷,接下來該如何行事?"陶謙目光灼灼環視眾人。
陶謙捋著雪白的胡須,滿麵笑容地轉過頭對趙昱說道:"元達啊,你們趙家真是朝廷的棟梁。等匡胤歸來,我定要委以重任。"
趙昱臉上露出喜色,恭敬地答道:"這全靠主公的栽培,首功當歸於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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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謙含笑點頭,顯然很是滿意,隨即話鋒一轉:"關於西涼軍,元達有何高見?"
趙昱上前一步,正色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除惡務儘,屬下建議增派兵馬,聯合青州各部,務必全殲伍奎殘部。"
"元達所言極是。"陶謙頷首讚同,當即下令:"曹豹,著你領兵五千......"
話音未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廳內眾人紛紛側目,暗自猜測何人如此失禮。
隻見來人正是陶謙長子陶商。陶謙臉色一沉:"商兒,為父正在議事,你怎可擅闖?"
陶商顧不得擦汗,急聲道:"父親,事關重大!西涼賊寇已攻破琅琊諸縣,正向東海郡殺來!"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誰都沒想到敗軍之將竟敢繼續作亂。趙昱與糜竺對視一眼,皆是不解。
陶謙聞言如遭雷擊,麵如土色。突然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了趙昱滿身。眾人驚駭間,隻聽陶謙虛弱道:"子仲速去議和......無論什麼條件......都答應......"
糜竺領命而去,眾人也神色各異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