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餘日過去。這些日子裡,伍奎每日派小股漢軍佯攻任縣,一來震懾袁軍,消耗其精力;二來消磨城中的箭矢、滾木礌石等物資,隻等投石機一到,便全力攻城。
這日,在伍奎的殷切期盼中,魯班終於押送五十架投石機抵達漢軍大營。
任縣城外,五十架投石機整齊排列,西瓜大小的石塊堆積如山。兩側,一萬漢軍鐵騎來回巡視,嚴防袁軍出城破壞。
“是投石機!”
城牆上,袁紹等人望著城下林立的龐然大物,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士氣瞬間跌至穀底。他們曾親眼見識過投石機的威力,雖然後來采納審配之策,以牛皮抵擋,但上次的牛皮早已破損殆儘,如今已無物可用。
伍奎策馬佇立,見巨石已裝填就緒,猛地揮動長戟厲聲喝道:"放!給我砸爛敵軍!"
袁軍陣中騷動不安之際,五十枚西瓜般的石彈呼嘯著撕裂長空,轟然砸向任縣城牆。刹那間地動山搖,磚石飛濺。
袁紹強撐貴族儀態按劍立於城頭,周圍將士正暗自讚歎其膽色,忽見一枚巨石轟然砸在十步開外。親兵頭顱當場如熟透的西瓜般爆裂,紅白漿液濺滿袁紹麵龐。血腥氣撲麵而來,那具無頭屍首令這位四世三公之後再也維持不住威嚴,倉皇蜷縮在城垛下,顫抖的右手死死抱頭——方才親兵慘死的畫麵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周圍將士眼底閃過輕蔑,卻無暇多想。伴隨連綿不斷的轟隆聲,木製城樓在石雨下化為齏粉,飛濺的木片將十餘名士卒釘成血人。巨石砸落處,士兵們瞬間化作肉泥,傷者的哀嚎與瀕死者的蠕動,將城牆化作人間煉獄。
袁紹被眾將護在城垛後,每聲慘叫都似剜在他心頭。這八萬大軍是他耗儘心血招募的家底,鄴城老巢僅留三千守軍。眼見士卒接連殞命,他氣得渾身戰栗:"伍奎匹夫!此仇不共戴天!"想自己名門貴胄,竟被寒門出身的伍奎逼至如此境地。
"主公勿憂。"田豐察覺袁紹戰栗,低聲勸慰,"城牆經兩次加固,堪比虎牢雄關。待敵軍石彈耗儘,危機自解。"
誰慫了?你眼珠子白長的嗎?老子這是火冒三丈!
袁紹臉上陰雲密布,壓根沒理田豐,隻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下戰事吃緊,他哪有閒功夫跟田豐較勁。
漢軍的投石車還在不停往任縣城頭砸石頭,時不時就有倒黴蛋被砸中。不過袁軍士兵們漸漸摸清了門道,有的蜷在牆角旮旯,有的貓在城垛後麵,還有的舉著大木盾——慘叫聲倒是越來越少了。
城下伍奎騎著他的象龍馬,優哉遊哉看戲,時不時還評頭論足幾句,那架勢活像在茶館裡說書的。
"繼續砸!把石頭都給老子扔上去!"
伍奎扯著嗓子喊得歡實。這場石頭雨足足下了兩個時辰,最後在漫天塵土裡收了場。任縣城頭堆的石頭都快成小山包了,還有些滾到城下,把前些日子戰死的屍首都給埋了,遠遠看著跟墳頭似的。
等塵土散儘,伍奎往城頭一瞅,頓時泄了氣。原本齊整的城牆現在跟長了麻子似的,城樓早被砸成了劈柴,十幾處城垛也被攔腰砸斷,露出光禿禿的石碴子。
可這千瘡百孔的城牆愣是沒塌——加厚過的青石城牆硬是扛住了石頭雨,連道裂縫都沒有。合著砸了半天,除了嚇唬人屁用沒有!
城頭上,一直貓著腰的袁紹突然發現沒動靜了,心裡一激靈,哆哆嗦嗦直起身往下一看。好家夥,漢軍的投石車果然歇菜了,更妙的是石頭堆都見了底。
"沒石頭了吧?哈哈哈!"
袁紹頓時來勁了,腰板挺得筆直,衝著城下的伍奎就開嘲諷:"伍奎狗賊!我袁家四世三公,自有老天爺罩著!就你這破投石車,給爺撓癢癢都不配!"
其他袁軍將士也紛紛探頭,發現漢軍真沒招了,一個個長舒大氣,臉上都樂開了花。
"必勝!"
"主公威武!"
文醜扯著嗓子一吆喝,整個城頭頓時炸開了鍋。幾萬人齊聲吼得地動山搖,差點沒把雲彩給震散了。
城下的許褚暴跳如雷,扯著嗓子喊道:"主公!讓末將帶兵破城,定要袁紹老賊好看!"
"準了!"伍奎揚起馬鞭,眼中閃過狠厲之色。
許褚掄起古月象鼻刀向前一指,三千鐵騎卷起漫天黃沙直撲城門。箭樓上的袁紹剛躲過投石襲擊,此刻正倚著城垛冷笑:"弓箭手準備——放!"
霎時間黑壓壓的箭雨傾瀉而下,衝在最前的漢軍像割麥子般成片倒下。漢軍手立即還以顏色,城頭不斷有袁軍中箭墜落,淒厲的哀嚎聲響徹戰場。
血戰持續到日影西斜,雙方傷亡慘重卻誰都沒能占得便宜。聽著退兵的鑼聲,許褚隻能咬牙切齒地收兵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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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戰場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兩隊人馬在彌漫著血腥味的戰場上默默勞作:漢軍將同袍的堆成柴垛準備火化,袁軍則從半開的城門縫裡鑽出來搬運己方陣亡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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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年輕士兵突然跪在同伴冰冷的軀體前,鎧甲上未乾的血跡還在往下淌。他渾身發抖卻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隻是用沾滿血汙的手狠狠捶打地麵。
此刻許褚正紅著眼揮刀劈碎路邊巨石,碎屑飛濺中傳來他炸雷般的怒吼:"不斬袁紹,誓不為人!"
伍奎端坐馬背凝視著遍地屍骸,心中盤算:今日折損三千精兵,袁軍不過傷亡千餘——這攻城戰的代價,終究躲不過三換一的鐵律。
伍奎仰頭望向城牆,袁紹誌得意滿的神情令他心頭一沉。他厭惡地移開視線,恰好瞥見一隊袁軍正抬著往城內走。霎時,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