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這叛徒死在大耳賊手裡,當真報應!"陳武適時附和。
周瑜正欲下令撤軍,忽聞上遊傳來蒼涼號角。他猛然扭頭,隻見數百艘戰船劈開夜色,桅杆上"甘"字大旗獵獵作響。
"是甘寧水軍!"親兵失聲驚呼。
陳武失聲驚叫,嗓音顫抖。
江邊原本稍穩的軍陣驟然崩潰,驚恐的呐喊此起彼伏。
周瑜宛若石雕般僵立,盯著破浪而來的戰船,指節捏得發白,眸中燃起滔焰。
這分明是——
劉備不僅在江北設下埋伏,更趁夜色將戰船悄然移至上遊。
隻待火起,甘寧便率這支奇兵順流而下。
恰截住潰敗的他們於江心。
"又是秦牧的謀劃?"
"那廝非但識破火攻之計,更料定我會敗走江心?"
"世上竟有這等神機妙算?"
"我周公瑾竟被玩弄至此?"
他麵容猙獰,交織著憤恨與絕望。
江東將士剛脫火海又陷絕境,亂作一團。
陳武麵如土色,嘶聲喊道:"都督!大耳賊竟有伏兵!"
"眼下如何是好?"
這喊聲驚醒了周瑜。
他強攝心神,急速權衡——
敵軍來得太快,突圍已無可能。
即便僥幸登岸,甘寧必會乘勝追擊。
念及此,他厲聲喝道:"傳令!各船改道順流東下,直退柴桑!"
陳武愕然。
這等於宣告夏口之戰徹底敗北。
更要拋棄南岸數千袍澤!
陳武急聲質問:“南岸大營尚有我軍數千將士,更有劉琮所率荊州兵數千,若就此撤向柴桑,他們該當如何?”
周瑜眉頭緊鎖,沉聲道:“眼下局勢危急,本督唯有儘力為伯符保全主力,已無暇顧及他們。倘若他們及時醒悟,當棄水營改走陸路撤往柴桑。生死各安天命。”
陳武默然歎息,終究點頭。北岸已棄近萬袍澤,如今再舍數千弟兄,又有何不可?至於劉琮與那幾千荊州兵性命,更不值一提。
“嗖!嗖!嗖!”
箭矢破空聲驟起,劉軍戰船借風順流逼近,密如飛蝗的箭雨傾瀉而下。
“——”
慘嚎聲中,江東士卒接連中箭倒地。周瑜俯身避箭,厲聲喝道:“還等什麼!即刻傳令撤往柴桑!否則全軍覆沒!”
陳武揮刀高呼:“都督令下!全軍速撤——”
主艦倉皇調頭順流而逃,餘下戰船亦慌不擇路。
終究遲了半步。
近半江東戰船未及轉向,便被劉軍截住。箭雨肆虐,甲板上屍橫遍野。劉軍水卒如狼似虎躍船廝殺,江東士卒潰不成軍。
數百戰船陸續降下“周”字旗,改懸“甘”字大旗。
甘寧持刀立於船頭,冷笑注視這場摧枯拉朽的追擊戰。經此一役,江東水軍折損過半,三四百艘戰船儘歸其手。
周瑜心狠手辣,竟丟下守城士兵,獨自逃往柴桑。
甘寧冷笑一聲,舉目遠眺。
周瑜的帥旗在數十步外狼狽逃竄,
這距離已追趕無望。
"想這麼容易脫身?做夢!"
甘寧橫刀立馬,厲聲喝道:
"傳令!所有弓手瞄準周瑜旗艦,放箭!"
令旗揮動,號令即達。
數千弓手搭箭引弓,齊指那艘高懸"周"字大旗的戰船。
"嗖嗖嗖——"
遮天箭雨劃破長空,呼嘯而至。
江東旗艦上,
周瑜剛鬆了口氣,慶幸擺脫追兵。
突然,
頭頂傳來刺耳的破空聲。
他猛然抬頭,
隻見漫天寒芒如暴雨傾瀉。
齊射!
敵軍竟對他的帥旗發動齊射!
"保護都督!"
陳武急揮大刀護在周瑜身前。
箭雨肆虐,
周遭士卒紛紛中箭倒地,死傷無數。
"噗!"
一箭正中周瑜,他慘叫倒地。
"都督!"
陳武聞聲轉身欲扶,
卻將後背完全暴露。
"嗤嗤嗤!"
四支利箭貫穿後背,
陳武悶哼一聲,轟然倒在周瑜身上。
重傷的周瑜被這一壓,
"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周瑜恍惚間睜眼,赫然看見陳武痛苦扭曲的麵容近在眼前。
他本能地想要推開對方。
漫天箭矢呼嘯而過,幾支利箭擦著他的鼻尖掠過。
恐懼瞬間攥住了周瑜的心。
他不再推拒,反而將陳武死死抱住,用那具軀體抵擋著遮天蔽日的箭雨。
箭簇不斷紮入血肉的悶響中,溫熱血漿浸透了周瑜的衣衫。
當箭雨停歇時,周瑜嘶啞的呼救聲才從屍堆中傳出。
殘存的士兵搬開壓著他的,將他攙扶起來。
環視四周,周瑜心頭又是一陣冰涼。
旗艦上幸存的士兵不足二十,個個渾身浴血。
甚至連陳武這樣的猛將,都為救他而殞命。
江麵上僅餘四百艘戰船在漂蕩。
想起孫策留下的四萬精兵、千五百艘戰船,如今竟折損至此。
"我江淮周郎,公卿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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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被織席販履的庶民逼至如此絕境?"
"伯符!我有負所托——"
鬱結的憤懣衝上心頭,周瑜突然噴出一口鮮血,重重栽倒在甲板上。
"都督!"
驚慌的呼喊聲中,北岸的劉備正踏著晨光走向江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