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與他同樣出身寒門的謀士,素來善於化不可能為可能,屢屢出奇製勝。
田豐神色一凜,顯然被郭嘉點醒,先前的從容之色消散了大半。
奉孝所言極是,那秦牧的確需要嚴加防範。
這般看來,指望袁紹牽製劉備確實不穩妥。
四個月過於冒險,兩個月倒還可行。
田豐修正了自己先前的估算。
曹操頷首表示讚同:正是,秦牧此人狡詐陰險,不知多少城池毀於其手。
要袁紹守住南皮四月確實奢望,兩月尚在情理之中。
話至此處,曹操忽然話鋒一轉,蹙眉反問:
縱使袁紹能拖住劉備兩月,諸位又如何確保我軍屆時必能渡過漳水?
此言一出,田豐與郭嘉皆怔然。兩人相視一眼,各自蹙眉沉思。
為抵禦劉備南線攻勢,曹操不得不從河北戰場調遣近三成兵力南下。加之要接管新降的冀北、幽州等地,又分兵數萬駐紮。
至於馬騰的西涼軍、張燕的黑山軍及鮮於輔的幽州降部,雖已歸順,卻尚未整編完畢,難以放心調用。
此番東征南皮,曹操所率兵馬僅六萬餘眾。而劉備在漳水東岸布防的黃忠、甘寧所部,便有三萬之眾。
以寡敵眾強渡漳水,談何容易?
如何突破漳水防線,實為曹操麵臨的最大難題。
帳內眾謀士皆默然不語。
忽有一人打破沉寂:司空,何必定要正麵強渡漳水與劉備決戰?
曹操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司馬懿。
若不從此處渡河,如何解南皮之危?又如何擊潰劉備?
曹操目光中帶著疑慮反問道。
司馬懿緩步向前,抬手指向東方。
主公出兵與劉備交戰,並非真為解南皮之困,亦非救助袁紹,實則為奪取冀東各郡,完全掌控冀州,迫使劉備退回黃河南岸。
依懿之見,司空不妨在此大造聲勢,佯裝渡河援救南皮,暗地裡率主力急行南下,從俞縣渡過漳水,出其不意直取平原。
突襲平原?
聽聞此言,曹操眼中精光乍現,恍如窺見全新天地。
取地圖來!
典韋立即喝令親兵展開輿圖。
沿漳水南下約百裡即至俞縣,渡河後向東行進四十餘裡便是平原城。
平原城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若能攻克此城,劉備在河北的軍事據點便將瓦解,最近便的糧道亦被切斷。
屆時劉備九萬大軍,必將不戰自潰!
司空,仲達這招圍魏救趙之策,當真精妙絕倫。
倘若順利拿下平原,劉備九萬雄師將土崩瓦解。
即便平原守備森嚴難以速克,也必迫使劉備回師救援,南皮之圍自然可解。
此計確是萬全之策!
郭嘉擊節讚歎道。
曹操目光在地圖上來回掃視,陡然放聲大笑。
妙!好一招圍魏救趙!
仲達用兵之詭譎,與那秦牧頗有殊途同歸之妙。
看來那鄉野村夫,終是遇上克星了。
司馬懿唇邊掠過一絲笑意,麵上卻故作謙遜。
曹操龍顏大悅,當即揮手道:
傳令三軍,依仲達之計行事,準備奇襲平原,定叫那大耳賊——
話音未落。
一騎快馬飛馳而來,使者滾鞍。
稟司空!袁將文醜渡漳水前來歸降。
文醜聲稱,劉備已攻破南皮,兩萬袁軍全軍覆沒。
驚變!
“袁紹袁熙父子,俱喪於劉備之手!”
霎時驚雷炸響。
曹營眾將麵色劇變,帳內死寂。
曹操、田豐、郭嘉,乃至司馬懿,無不神色大變。
前刻尚議袁紹可守兩月,轉瞬竟聞南皮陷落。
袁氏一門,就此覆滅?
帳中眾人相顧失色,難以置信。
“召文醜來見!”
曹操厲聲喝道。
不多時,
文醜蓬頭而至,跪拜於河畔。
“末將請投明公!”
“今袁氏傾覆,末將願效死以報。”
這員虎將言辭懇切。然曹操無心理會歸降之事,急問南皮戰況。
文醜黯然敘說:
劉備檄文亂心,張南叛變獻城。
袁氏父子首級,高懸城門...
河畔秋風肅殺,眾將神色凝固。
那檄文破城之策,必出自秦牧之手。
整個議事廳內籠罩著凝重的氣氛。
郭嘉從恢複過來,苦笑著搖頭:實在難以預料,袁本初麵對秦牧的安排,竟連半月都未能堅持。
他將茶杯輕輕放在案幾上,繼續說道:這位秦先生的謀略,確實超凡脫俗,世間罕有敵手。
曹操這時才從恍惚中清醒,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握緊佩劍,沉聲道:出身四世三公之家,曾是天下第一諸侯的袁本初...
最後竟敗給了昔日賣草鞋的織席之徒。
實在是既可悲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