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蒼驀地蹙眉。
"怕...怕將軍夜間傳喚..."她凍得話音發顫。
他搖頭暗歎這吃人的世道。
一把將人拽進屋內,不容抗拒按進尚有餘溫的衾被。
丫鬟從冰冷刺骨到滾燙發抖,
此刻的戰栗卻與寒意無關。
"歇著罷。"
劉蒼撂下話轉身離去。
對這丫頭,他唯餘四字評價——
楚楚可憐。
劉蒼隻是動了惻隱之心。
他明白,在這亂世裡,像這樣的人太多太多。
他幫不過來。
也沒打算當救世主,隻是這丫鬟實在令人心疼,他便順手幫一把。
僅此罷了。
劉蒼轉身離去。
臉頰泛紅的丫頭怔怔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半晌沒作聲。
她有些恍惚。
卻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與劉蒼之間,絕無可能。
麻雀變鳳凰這種事,終究隻存在於說書人的故事裡。
劉蒼出了將軍府。
昨日已探得消息,甘寧駐軍在荊州城西端最邊緣處。
那裡原本就是甘寧的地盤,後來,自然成了他的駐地。
劉蒼策馬前往。
馬鞍上掛著副鎧甲——正是先前那位門下督的。
布袋裡還裝著顆頭顱——也是那位門下督的。
這片區域保存完好。
因地處城內,沒有城門阻礙,劉蒼剛踏入邊界,就被攔下了。
"什麼人?"
持矛的哨兵神色凜然。
劉蒼極目遠望,隻見些簡陋的建築散落在營帳間,後方連接著荊州城外的開闊地。
確是城郭邊緣。
再往外就是郊野了。
甘寧的主力駐紮在城外,此處僅是哨卡。
劉蒼拍了拍鎧甲,掃了眼哨兵:"看不明白?"
對方瞥了眼鎧甲,嗤道:"這算什麼憑證?"
確實,單憑鎧甲難辨真偽——甘寧部眾的甲胄與劉表軍隊本就製式相同。
劉蒼低聲道:"我逮著個逃將。"
哨兵冷嗤:"逃兵天天有,抓個把算什麼功勞?"
劉蒼暗自歎息。
這法子行不通了。
烽火連年,逃兵確實屢見不鮮,但校尉以上的都會登記造冊。
普通士卒溜幾個無人察覺,門下督這種有官階的,定會記檔在案。
劉蒼反問:"若隻是小卒,我何必專程來此?"
哨兵被這話噎住了。
他完全摸不清劉蒼是敵是友,但從這句話裡能聽出,劉蒼顯然沒到過此地。
說不定是劉表派來的!可轉念一想,又不太像。若真是劉表的人,怎麼會穿著逃兵的盔甲?況且這逃兵還是個有職位的,絕非普通士卒。
劉蒼揚聲道:“我擒了個帶職位的逃兵,你區區哨兵自然不認得,我要見將軍。”
哨兵聞言臉色驟變。
有職位的逃兵!最近確實有幾個臨陣脫逃,將軍為此大發雷霆,抓獲的全按軍法處斬,以儆效尤。如今又冒出一個,該不該上報?哨兵盯著那疊起的盔甲——雖非小兵製式,但一時也辨不出品級。
他躊躇片刻道:“允你入營。但孤身一人最好安分些,否則死路一條。”
劉蒼輕笑道:“單槍匹馬能掀起什麼風浪?”
哨兵放行後立即示意同伴通報,臨走警告道:“隻能前行一裡,自會有人接應。”
劉蒼策馬前行。
一裡外便是連綿營房,甘寧必在其中某處,隻是具置難測。劉蒼勒馬靜候,不多時便見一虯髯大漢闊步而來——此人是甘寧麾下老部屬,極受器重。
大漢甕聲質問:“就是你抓了逃兵?”
劉蒼頷首:“正是。”
“你究竟何人?為何插手我軍事務?”
劉蒼從容道:“這廝得罪了我,已被我處決。特來告知,省得你們白費力氣追捕。”
185.甘寧聞言勃然變色
男子神色驟變!如此冠冕堂皇自陳抓捕逃兵、誅殺逃兵,如今又親身前來,若說毫無圖謀,豈能令人信服?他寒眸微眯,厲聲道:"你擒我部逃卒本該受賞,但擅動私刑便是僭越——殺我的人,就不怕我取你性命?"
劉蒼負手而立,目光如刃直刺對方:"你,沒這個能耐。"
男子胸口劇烈起伏。
他摸不透眼前人的底細,更猜不透其來意。沉吟片刻,男子決意先驗明死者身份:"掀開甲胄。"
劉蒼隨手將鐵甲擲地,甲葉鏗然散開。
待看清製式,男子麵色頓時變得古怪——這分明是門下督的裝束。區區微末武官,豈值得他掛懷?當即轉身叱罵通報者:"芝麻小吏逃亡也敢驚擾本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