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聞言頓悟:既無他意,便不可錯失良機。若能結交這位諸侯,對孫策日後北上大有助益。
謀士的遠慮令他當即決斷——方才的戒備恐已生嫌隙,若不及時挽回,他日疆場相逢必生禍患。
"先生且慢!"
周瑜跨前攔住劉蒼的去路。
劉蒼稍作停頓,唇邊浮起一絲了然的笑意。
這正是他想要的反應。
他早料定周瑜不會輕易放他離去。
不過,他仍故作不解:"既然公瑾與子敬已無待客之意,劉某何必在此久留?"
"先生恕罪。"周瑜快步上前,躬身長揖,"方才乍聞先生名諱,一時失態,還望見諒。"
這位江東謀士確實機敏過人。
他刻意以"先生"相稱,而非"將軍",不動聲色地將劉蒼定位為精通音律的雅士。
劉蒼淡然一笑:"初次聽聞劉某之名,公瑾有所疑慮實屬正常。"
"先生見諒。"周瑜順勢接口,"先生既至江東,我等自當盛情相待。更何況先生在音律上的造詣令人歎服,必當奉為上賓。"
這一聲聲"先生"說得殷勤,分明是以文士之禮相待,意在結交。
"上賓就不必了。"劉蒼擺手笑道,"隻要公瑾不再杯弓蛇影便好。"
周瑜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這句話讓他意識到,方才的失態已被對方看在眼裡。
他略作思忖,轉而又展顏道:"已近午時,先生可願同席用膳?"
"也好。"劉蒼頷首應允。
他心知肚明,周瑜必會將自己的消息呈報孫策。留在此處,正合他意。
"先生請。"周瑜側身引路,對管家吩咐道:"備膳。"
管家領命退下。
周瑜在前引路,劉蒼隨後而行。那具繞梁琴早已在佯裝離去時收起。二人穿過回廊,來到宴客廳。
周瑜吩咐仆人道:"備些好酒,今日我要與先生痛飲方休。"
仆人們連忙去張羅。
劉蒼、周瑜、魯肅三人依次入席。
廳內隻有幾名侍從候立,再無閒雜人等。
周瑜含笑對劉蒼道:"先生琴藝超絕,實在令公瑾欽佩。不知可否討教一二?"
這話既是客套,卻也暗含真心。周瑜本就是風雅之士,對音律頗有研究,自然渴望更上層樓。
劉蒼擺手笑道:"討教不敢當,互相切磋罷了。"
魯肅朗聲笑道:"二位皆是音律大家,倒是我該向你們請教才是。"
劉蒼聞言莞爾。
三人言笑晏晏,席間隻談琴瑟笙簫,對天下大勢卻諱莫如深。劉蒼的音律見解令周瑜二人頻頻讚歎,宴席間其樂融融。
此時管家已悄然退至書房,展紙研墨揮毫疾書:"劉蒼現於府中",末了附上周瑜府邸名號。隨著一聲鴿哨,信鴿撲棱棱落在窗欞。
這信鴿乃孫策特訓,專用於緊急傳訊。如今孫策駐軍豫章,倒不必擔心信使遭劫。待白羽掠空而去,管家整了整衣冠,不動聲色地返回宴廳。
他本是孫策精心挑選的能吏,見劉蒼登門便早做準備。周瑜刻意支開他,正是給這個心照不宣的報信機會。
豫章城,一座華美的宅院內。
一隻信鴿振翅飛入,穩穩落在一位青年肩頭。此人眉目英挺,氣度不凡,正是江東之主孫策。
“嗯?”孫策目光微動,瞥見信鴿足上小小的“周”字印記,神色驟然一凝。
周瑜的信鴿?二人同處豫章,相距不遠,何須飛鴿傳書?莫非常瑾遇上了麻煩?他迅速解下鴿腿上的信箋。
此時,身旁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一名靈動的少女踮起腳尖,好奇張望:“兄長,在看什麼?”
少女明眸皓齒,正是孫策之妹孫尚香,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公瑾的信。”孫策隨口應道,卻難掩眉間憂色。這般反常的傳信方式,令他心中隱隱不安。
“咦?”孫尚香眨了眨眼,“公瑾哥哥與兄長相距不遠,為何要用信鴿?”她湊近兩步,試圖一同查看信箋內容。
“正因如此,我才格外擔憂。”孫策沉聲說著,將信紙壓低幾分。
薄紙展開,寥寥數字躍入眼簾:
“劉蒼至,現於府中。”
“劉蒼?!”孫策瞳孔驟縮,脫口驚呼。他緊鎖眉頭喃喃自語:“他為何會來此地?”
跨越千山萬水,橫渡江河而至,絕無可能是偶然遊曆!
“那個平定大漠、驅逐外敵的劉蒼?”孫尚香眼眸一亮,“傳聞中他是當世豪傑,兄長向來敬重英雄,怎反露愁容?”
“你呀……”孫策望著妹妹天真神情,隻得苦笑搖頭。
劉蒼這位妹妹啊,終究年輕氣盛,不知分寸。
劉蒼乃當世豪傑?確實如此,放眼天下諸侯,無人能出其右。
若隻是尋常英豪,孫策定當以禮相待。
但劉蒼不同!他是一路梟雄!亂世之中,群雄各懷異誌,多少人都想逐鹿中原。
更彆提劉蒼還是漢室血脈!如此種種,他與孫策之間,注定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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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如何能歡喜得起來?他瞧了孫尚香一眼,故作輕鬆道:“走吧,去見見這位…大人物。”
即便前途未卜,孫策也不願家人為他憂心。
況且傳聞中,劉蒼確實仁義待人。
若雙方並非敵對,彼此結交,倒是一樁美事。
“好,咱們快去!”孫尚香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
以往遇事,孫策總帶著孫權前去,極少讓孫尚香同行。
說是要栽培孫權。
如今終於輪到她,孫尚香自是滿心歡喜。
“你這丫頭!”孫策寵溺地戳了戳妹妹的額頭。
他怎會看不出妹妹對素昧平生的劉蒼格外好奇?
也罷,遂了她的願。
順道,也探探劉蒼的虛實!
孫策領著孫尚香出門,吩咐下人備好車馬,直奔周瑜府邸。
周瑜府上。
宴席正酣。
幾輪酒水下肚,席間氣氛愈發熱絡。
周瑜終於按捺不住:“先生,那繞梁琴如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