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勁鬆總兵率領著休整了一段時間、勉強補充了糧草的兩萬大軍,終於離開了忻州府這個臨時巢穴,開始向八義集根據地的外圍,步步為營地推進。
大軍行進數日,終於抵達了人民軍設在晉西北山區外圍的第一道重要防線——平當寨。
這平當寨,是八義集人民軍利用險要山勢,在原有廢棄山寨基礎上,經過數月加固擴建而成的一座石木混合結構的堅固軍寨。寨牆高厚,箭樓林立,扼守著通往八義集腹地的咽喉要道。寨牆上,隱約可見巡邏的人民軍戰士和迎風招展的紅旗。
方勁鬆騎在馬上,遠遠望著這座矗立在山腰、易守難攻的寨子,眉頭微皺。他勒住馬韁,對簇擁在身邊的將領們問道:
“諸位!前麵就是反賊的第一道關卡——平當寨!你們看,需要幾天能攻下來?”
他話音剛落,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那些來自北方邊關的邊軍將領們,互相交換著眼色,臉上都露出了為難和推諉的神色。
他們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攻城拔寨?這可是最苦最累、傷亡最大的活兒!我們邊軍兄弟,擅長的是野外騎射、平原列陣,這種仰攻山寨的消耗戰,擺明了是拿人命去填!我們好不容易帶出來的這點家底精銳私兵),可不能白白消耗在這裡!”
一個邊軍參將乾咳一聲,拱手道:“軍門對方勁鬆的尊稱)!依卑職看,這平當寨雖不大,但地勢險要,強攻恐非上策,傷亡必大…卑職以為,不如…不如讓晉南來的守備弟兄們先上?他們久在內地,或許更熟悉這種山地攻堅的打法?也給他們一個…立軍功的機會嘛!”話說得冠冕堂皇,實則就是想讓彆人去當炮灰!
這話一出,站在一旁的晉南地區各府的守備、都司們,頓時炸了鍋!怒火瞬間被點燃!
“放你娘的屁!”一個脾氣火爆的守備直接罵了出來,“合著好事都是你們邊軍的,送死的活兒就輪到我們了?!”
“就是!你們邊軍是爺,我們守備兵就是後娘養的?!”
“憑什麼讓我們去啃硬骨頭?你們在後麵看熱鬨?!”
“要上一起上!要死一起死!”
晉南的軍官們群情激憤,指著邊軍將領的鼻子怒罵,差點就要動起手來。他們本來就對邊軍待遇優厚、趾高氣揚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見對方還想讓自己去當替死鬼,哪裡還忍得住?
“夠了!都給我閉嘴!”
眼看軍中高層就要爆發內訌,方勁鬆猛地一拍馬鞍,聲如雷霆,厲聲喝止了這場醜陋的爭吵!他臉色鐵青,目光如刀,掃過爭吵的雙方,眼中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看看你們!成何體統?!”方勁鬆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大敵當前,不思破敵之策,反而在這裡爭功諉過,互相傾軋!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用馬鞭指著遠處的平當寨,語氣沉重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問的是‘幾天能打下來’!不是問你們‘該誰去送死’!”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沉重的壓力籠罩在每一個將領心頭,然後才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冰冷的警告:
“諸位!彆忘了我們現在的處境!朝廷的耐心是有限的!陛下在看著我們!都察院那位洪老都堂,更是在大同睜大眼睛盯著我們!我們出兵已有月餘,耗費錢糧無數,卻至今未有寸功!若再這樣拖延下去,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軍寨,剿滅不了反賊…”
方勁鬆的聲音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你以為…掉腦袋的隻會是我方勁鬆和石部堂嗎?!你們在座的每一個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輕則革職查辦,重則…軍法從事,人頭落地!”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將領的頭上,瞬間澆滅了他們心中的那點小算盤和火氣!每個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他們這才想起,自己早已和石峻德、方勁鬆綁在了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剿匪失敗,大家都得完蛋!
方勁鬆見震懾的效果達到,語氣稍緩,但依舊強硬:
“不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寨子!又不是什麼銅牆鐵壁的雄關!這就能難倒我們數萬王師?!傳出去,豈不讓反賊笑掉大牙?!”
他目光掃過眾人,下達了最終命令:
“我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麼恩怨,有什麼小心思!現在,都給我拋到腦後!”
“從現在起,全軍上下,必須同心協力!”
“邊軍弟兄,拿出你們野戰攻堅的本事!負責壓製寨牆火力,掩護步兵!”
“晉南的弟兄們!你們熟悉山地,步兵攻堅,就由你們為主!”
“各營輪流進攻,晝夜不停!本總兵就不信,砸不爛他這烏龜殼!”
“三日!我隻給你們三日時間!三日內,必須拿下平當寨!否則…軍法無情!”
“末將遵命!”所有將領,無論邊軍還是守備,此刻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敢再有異議,齊聲領命。儘管心中仍有不甘和恐懼,但在共同的生存壓力下,他們不得不暫時放下內鬥,開始硬著頭皮,準備投入這場注定慘烈的攻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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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勁鬆用共同的危機和嚴厲的軍法,強行壓製了軍內的矛盾,將大軍擰成了一股繩,逼向了平當寨。然而,這種靠高壓維持的團結,究竟能持續多久?在慘重的傷亡麵前,是否會再次崩潰?平當寨,這塊硬骨頭,又將讓方勁鬆付出怎樣的代價?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但戰爭的殘酷序幕,已經無可避免地拉開。
方勁鬆下了死命令,官軍對平當寨的殘酷攻堅戰,驟然升級到了白熱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