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帶著一身晦氣和幾個垂頭喪氣的打手,灰頭土臉地回到了劉家大院。
剛進堂屋,迎麵就是一個沉重的紫砂茶壺砸碎在腳邊,滾燙的茶水濺了他一褲腿。管家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得咚咚響。
“老爺息怒!老爺息怒!”
劉地主肥胖的身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臉上的橫肉扭曲著,小眼睛裡射出毒蛇般的寒光:“廢物!一群廢物!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有什麼用!讓一個泥腿子小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老爺我的臉按在地上踩!”
管家磕頭如搗蒜,聲音帶著哭腔:“老爺明鑒!不是小人不儘力,是那陸家小子...那陸家小子邪門得很啊!自打上次被老爺教訓過後,就像是換了個人!說話一套一套的,句句往人心窩子裡捅!他根本不糾纏藥材值不值錢,直接煽動那些窮鬼,說老爺您今天抓他,明天就能抓彆人...這才...”
“哦?”劉地主眯起眼,怒氣稍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冷的探究,“照你這麼說,這陸家崽子...是開了竅了?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他踱了兩步,手指撚著胡須:“窮骨頭裡還能冒出個諸葛亮不成?有意思...”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得老爺我親自去會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老爺我的鞭子硬!”
......
村西頭,陸家那間低矮的茅屋裡,氣氛卻與劉家的陰森截然不同。
雖然危機暫緩,但每個人的臉上都看不到絲毫輕鬆。
周老拐、孫寡婦、王奶奶都沒離開,圍坐在唯一的破木桌旁,臉上滿是後怕和決絕。
“鳴兒,你剛才那話...說得解氣!”周老拐喘著粗氣,拐杖重重頓地,“可是...明天怎麼辦?我們...我們這就回去把家裡最後那點糧食都湊出來!”
“對!絕不能讓你被抓走!”孫寡婦也紅著眼睛道。
陸鳴卻緩緩搖頭,目光掃過三位可敬的長輩,語氣沉重而清晰:“周叔,孫嫂子,王奶奶,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這糧食,絕對不能湊!”
“為什麼?”三人異口同聲,滿臉不解。
“這就是劉地主最毒辣的地方!”陸鳴解釋道,同時眼前飛快掠過幾條表示讚同的彈幕,“他逼我家交糧是假,逼你們出手相助是真!隻要我們今天湊了糧食,他明天就能用同樣的理由,說你們‘資助刁民,合夥抗租’,挨家挨戶地找你們麻煩!到時候,我們剛攢起來的一點力氣,立刻就會被他分而治之,逐個擊破!我們就會陷入他設計好的死循環裡,永遠被他掐著脖子!”
三人聞言,臉色瞬間煞白,他們這才徹底明白劉地主笑容背後的毒牙。
“那...那怎麼辦?明天交不出糧食,他肯定要來抓人啊!”陸老五絕望地抱著頭。
陸鳴卻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光芒裡混合著憤怒、冷靜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明天,我們不交糧。”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明天,我要讓他劉老爺親自來!我要當著所有鄉親的麵,跟他‘好好算算賬’!我要把他那副吃人不吐骨頭的真正嘴臉,徹底撕開來,讓所有人都看清楚!”
【說得好!主播悟了!】
【就是要這樣!把陰謀變成陽謀!】
【對!把地主階級的醜惡嘴臉揭露出來!把人民的怒火勾出來!】
【引起階級共鳴!這才是正確的鬥爭方向!】
【臥槽!樓上大佬!是學黨史的嗎?】
【牛逼啊!這總結到位!主播就按這個思路來!】
【學習政治學的彈幕快出來教教主播怎麼辯論!怎麼抓住痛點!】
【來了來了!記住幾點:1.避免人身攻擊,聚焦剝削製度。2.用具體數據和人證物證。3.將個人遭遇普遍化,上升到階級層麵。4.不斷追問,迫使對方在邏輯和道義上破產!】
【補充:要善於用對比!劉家糧倉和農民餓殍!劉家綢緞和農民破衣!】
【對!還要用反問句!‘難道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難道我們活該餓死嗎?’】
無數條彈幕,如同最強大的智囊團,飛速為陸鳴提供著策略和“彈藥”。陸鳴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吸收、整合著這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鬥爭智慧。
他看向憂心忡忡的周老拐:“周叔,您家欠的租子,利滾利現在到底是多少?您還記得最初借了多少嗎?”
他看向悲憤的孫寡婦:“孫嫂子,您女兒被拉去抵債時,折算的是多少錢?夠您家欠的租子嗎?”
他看向顫抖的王奶奶:“王奶奶,王叔去年到底為什麼被打死?真的是因為抗租嗎?”
他問得仔細,一條條,一件件,血淋淋的細節被再次揭開。
每問一條,他眼前的彈幕就更加沸騰,不斷幫他提煉、總結、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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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下來!這都是血證!】
【高利貸盤剝!人口買賣!草菅人命!封建地主三件套!】
【這些具體案例比任何口號都有力!】
夜幕降臨,油燈再次亮起。小小的茅屋裡,一場針對地主劉老爺的“審判”,正在提前預演。而檢察官,是滿腔悲憤的受害者;辯護律師,是來自未來的無數彈幕;而主審官,將是所有被壓迫的村民心中那杆衡量公平與否的秤。
......
第二天,日上三竿。
劉地主果然沒有食言。他並沒有大張旗鼓,隻帶了管家和四個精銳的打手,穿著綢緞長衫,搖著一把折扇,像是來看戲一般,慢悠悠地踱到了陸家院外。
他料定經過昨天一鬨,陸家小子要麼已經嚇破膽,要麼就是湊齊了糧食等著求饒。他親自來,就是要享受貓捉老鼠的快感,最後再親手掐滅這點不安分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