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林溝村,焦黑的斷壁殘垣在風中嗚咽,空氣中彌漫著煙塵和死寂。
縣衙派來的幾個衙役,象征性地在村口插了一麵破爛的“肅清匪患,收複失地”的旗子,便懶洋洋地縮在唯一還算完整的劉家祠堂裡烤火喝酒,監視?不過是做做樣子。誰願意在這鬼地方多待?
縣尊老爺高坐縣衙,聽著師爺的彙報,撚須微笑:“嗯,看來那幫泥腿子果然是烏合之眾,倉皇逃入深山,即便不死,也成了茹毛飲血的野人,不足為慮了。”
“老爺英明!”師爺諂媚道,“那...這剿滅暴民、收複失地的大功,是否即刻上報州府,為老爺請功?”
縣尊像看傻子一樣瞥了師爺一眼:“上報?報什麼?報我們被一群泥腿子打得損兵折將,最後連暴民的影子都沒抓到,隻燒了一座空村子?”
他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如今這世道,哪裡都不太平。與其上報這經不起查的虛功,惹來上官質疑甚至派人查驗,不如安安穩穩待在這小縣。天高皇帝遠,你我逍遙自在,豈不美哉?至於黑林溝...過幾個月,招募些流民去填充,地嘛,自然就歸官府...嗯,歸縣衙統一發賣了。”
師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高!老爺實在是高!”
與此同時,參與“聯莊會”的各路地主鄉紳們,也漸漸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黑林溝的“暴民”似乎真的消失了。他們反而覺得這“聯莊會”和自家組織的民團真是好東西!不僅能防暴民,還能更好地控製本村的佃戶和青壯,防止他們被“妖言”蠱惑,簡直是一舉兩得!至於黑林溝那點破事,誰還放在心上?
最慘的,莫過於劉地主的兒子。
他本以為搬來救兵,能趕走暴民,奪回祖產,重振家業。沒想到,縣丞帶人來了之後,隻是象征性地衝了一下,被嚇退後,乾脆一把火燒了村子了事!他劉家積累幾代的財富、糧倉、宅院...儘數化為灰燼!
財富沒了,但地還在啊!地契雖然被燒了,但地畝冊子在縣衙戶房總有存檔吧?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找縣尊,懇求官府依據舊檔,重新確認他劉家的地權。
誰知縣尊老爺當場就翻了臉,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大膽!爾父勾結匪類,盤剝鄉裡,罪證確鑿,已然伏法!其家產儘數充公!爾竟還敢覬覦非法之產?來人啊!將此忤逆不孝、心懷怨望之徒,拿下收監,聽候發落!”
劉公子如遭雷擊,癱倒在地,直到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走時,才發出絕望的嘶吼:“狗官!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吞了我的地!你們不得好死!我悔啊!悔不該引狼入室啊!”
他的哭嚎消失在冰冷的牢獄深處。縣尊老爺滿意地捋著胡須,黑林溝那片無主的肥田,已然成了他囊中之物,隻待風頭過去,便可“依法”處置,中飽私囊。
縣衙、地主、甚至劉家的殘餘勢力,都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共同將黑林溝的“暴民”事件定性為一場已被撲滅的小規模騷亂,漸漸淡出了他們的視野。他們重新回到了欺壓盤剝、爭權奪利的“正常”軌道上,認為危機已經過去。
......
然而,在他們視線之外的莽莽群山深處,另一番景象正在悄然發生。
小孤山營地,與外麵的鬆懈形成鮮明對比。
這裡沒有慶祝,沒有鬆懈,隻有一種壓抑的緊張和井井有條的忙碌。
陸鳴牢記著金色彈幕的警告,絲毫不敢大意。他派出的暗哨,遠遠地撒了出去,嚴密監視著山外的一切動靜,尤其是通往黑林溝的方向。
營地內部,掃盲班在艱難卻持續地進行,隊員們用樹枝在地上,用炭塊在石板上,笨拙而認真地描畫著簡單的文字。破除陋習也在潛移默化中進行,雖然緩慢,但一些好的變化正在發生。
巡邏和訓練更是從未鬆懈。周老拐和幾個有經驗的隊員,帶著大家演練簡單的伏擊、撤退、利用地形防禦的戰術。他們繳獲和自製的武器被精心保養。
糧食是最大的問題。狩獵和采集隻能勉強維持,坐吃山空絕非長久之計。
陸鳴為此絞儘腦汁。他派出幾個最機靈可靠的隊員,化妝成山民或流民,冒險出山,用獸皮、山貨,去極其遙遠的、陌生的村鎮,偷偷換取最必需的鹽巴、鐵器尤其是針和少量鐵釘)和糧食種子。
每一次出山都是一次生死考驗,但為了生存,不得不為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太被動了。】
【必須找到穩定的物資來源。】
【能不能在山裡自己開墾點地?】
【風險太大,容易暴露。】
彈幕也在幫著想辦法。
陸鳴看著艱苦卻異常團結的營地,看著隊員們眼中日益堅定的目光,他知道,最初的恐慌已經過去,一支經過初步淬火的隊伍正在成型。
但他更知道,敵人暫時的鬆懈,絕不代表永遠的安全。他們就像在黑暗森林中潛行的獵人,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或者...創造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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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攤開一張用炭筆畫得極其簡陋的周邊地形圖,目光銳利地掃過上麵標注的每一個村莊、每一條道路。
“不能一直躲下去...”他喃喃自語,“我們必須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必須重新和外界建立聯係,必須讓敵人知道,我們還在!”
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慢慢醞釀。
莽莽群山深處,小孤山營地。
陸鳴眉頭緊鎖,盯著地上用樹枝劃出的簡陋地圖,上麵標注著周邊幾個被地主“聯莊會”控製的村莊。他嘗試思考如何向外輸出革命,打破這鐵桶一般的封鎖,卻發現寸步難行。
“聯莊會...太狠了。”陸鳴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力,“他們把各村青壯都控製起來,編入民團,日夜巡邏,互相監視。我們的人根本進不去,裡麵的人也出不來。就算想煽動,連個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彈幕裡也爭論不休:
【招收流民啊!山裡肯定有逃荒的!】
【屁!你招流民,動靜一大,縣衙和地主立馬就知道你沒死,等著被圍剿吧!】
【那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躲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