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堂,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縣尊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師爺垂手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
“拖不下去了...”縣尊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那夥泥腿子在八義集、大王莊多待一天,根基就深一分...等他們羽翼豐滿,再想剿滅,就難如登天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能再指望那些各懷鬼胎的鄉紳豪強了!他們靠不住!”
“師爺!”他厲聲道,“去!把城裡那幾個最大的糧商,都給本官‘請’來!”
“是!老爺!”師爺心中一凜,知道縣尊這是要行險招了,連忙躬身退下。
不多時,三個穿著綢緞、腦滿腸肥的糧商,被“請”到了縣衙後堂。他們臉上帶著商人慣有的圓滑笑容,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草民參見縣尊大老爺!”三人齊聲行禮。
縣尊冷冷地看著他們,沒有讓他們起身,直接開門見山:“三位老板,都是聰明人。本官今日請你們來,所為何事,想必你們心裡有數吧?”
三個糧商互相看了一眼,為首的王老板賠笑道:“大老爺...草民愚鈍,還請大老爺明示...”
“哼!”縣尊冷哼一聲,聲音陡然拔高,“明示?好!本官就給你們明示!縣倉裡的糧食,是怎麼變成沙土秕穀的?!你們和城裡的某些老爺們,是怎麼勾結起來,偷梁換柱,中飽私囊的?!這些事,本官一清二楚!”
三個糧商嚇得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老爺明鑒!冤枉啊!草民...草民...”
“閉嘴!”縣尊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亂跳,“本官今天叫你們來,不是來跟你們算舊賬的!”
他話鋒一轉,語氣稍微緩和,卻帶著更深的威脅:“過去的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眼下,縣裡來了土匪!占據了八義集和大王莊!若不及時剿滅,必將釀成大禍!剿匪需要糧餉!這筆錢糧,就得著落在你們身上!”
三個糧商麵麵相覷,心裡叫苦不迭。這是要他們大出血啊!
王老板硬著頭皮道:“大老爺...剿匪安民,草民等自然義不容辭...隻是...今年年景不好,生意難做...這錢糧...能否...能否寬限些時日...”
“寬限?”縣尊嗤笑一聲,站起身,走到他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聲音冰冷,“本官可以寬限,但土匪會寬限你們嗎?”
他蹲下身,盯著王老板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們以為,本官沒了你們,就剿不了匪了?大不了,本官舍棄這頂烏紗帽,一走了之!這天下大亂的,本官難道不能去投奔哪路義軍,混口飯吃?”
三個糧商渾身一顫!
縣尊繼續道,語氣如同毒蛇吐信:“可是你們呢?你們這些家業都在縣城裡的富商巨賈...你們跑得了嗎?”
“等那夥土匪打破了縣城...他們會跟你們講道理嗎?他們會跟你們談生意嗎?”縣尊的聲音充滿了恐怖的渲染力,“不會!他們隻會搶!搶光你們的銀庫!搶光你們的糧倉!搶光你們的妻女!至於你們...和你們的兒子、夥計...識相的被收編當炮灰,不識相的...直接砍頭!”
他描繪的景象,讓三個糧商如墜冰窟,渾身發抖!
“想想吧!”縣尊站起身,背對著他們,聲音恢複了平靜,卻更令人心悸,“是現在拿出點錢糧,助本官剿滅土匪,保住你們的萬貫家財和身家性命...還是等著土匪進城,把你們扒皮抽筋,抄家滅門?”
“本官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
說完,縣尊拂袖而去,留下三個麵如死灰、癱軟在地的糧商。
師爺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暗自佩服縣尊的手段狠辣。
一炷香後,縣尊重新回到堂上。
三個糧商已經徹底被嚇破了膽,跪在地上,爭先恐後地表態:
“大老爺!草民...草民願捐糧一千石!銀錢三千兩!”
“草民捐糧八百石!銀錢兩千五百兩!”
“草民捐糧五百石!銀錢兩千兩!”
他們報出的數字,遠遠超出了縣尊的預期。在身家性命的威脅下,這些平日裡錙銖必較的商人,終於拿出了“誠意”。
縣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眼神依舊冰冷:“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本官替全縣百姓,謝過諸位了!錢糧即刻入庫!三日後,大軍開拔,剿滅土匪!”
“是!是!”糧商們如蒙大赦,連滾爬地退了出去。
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縣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一絲陰鷙。
“師爺...傳令下去!整頓軍備!三日後,兵發大王莊!”
“是!”師爺躬身應道,心中卻是一沉。他知道,這場剿匪之戰,已經不可避免。而勝負...猶未可知。縣城內部,已是矛盾重重,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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