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酒樓天字一號房內的氣氛，因為王吉那句“看誠心”和糧商們堅決不降價的態度，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孫掌櫃更是直接拍了桌子，語氣帶著慍怒：“王掌櫃！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還想讓我們像上次一樣，賠本賺吆喝？你把我們當傻子耍嗎？”
其他糧商雖然沒說話，但眼神中也充滿了不滿和警惕。他們打定主意，這次絕不退讓。
麵對糧商們的集體施壓，王吉卻絲毫不慌，反而笑了起來，抬手虛按了一下：“孫掌櫃，諸位老板，稍安勿躁！王某這次前來，絕非為了壓價而來。恰恰相反，我是要給諸位送上一樁能讓大家，包括諸位背後的東家，都滿意的大買賣！”
他這話一出，五大糧商都愣住了。送買賣？還能讓東家滿意？什麼意思？
王吉不再賣關子，對身後的劉三元使了個眼色：“小三子，把給各位掌櫃準備的‘禮物’拿出來。”
劉三元應聲上前，從隨身攜帶的布袋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五個用陶泥密封的小罐罐，依次擺放在五位糧商麵前的桌上。
“這是...？”糧商們看著這不起眼的小罐，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一點小小的見麵禮，不成敬意。”王吉做了個“請”的手勢，“諸位掌櫃不妨打開看看。”
孫掌櫃性子最急，直接拿起小罐，揭開密封的泥封和油紙。頓時，一股清淡卻純正的油脂香氣飄散出來。他愣了一下，又湊近聞了聞，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拿起桌上的筷子，蘸了一點罐子裡金黃色的液體，先是仔細觀察，然後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嘗了嘗。
“這是...油？”孫掌櫃皺緊了眉頭，語氣帶著不確定，“可這味道...不對啊！既不是豬油羊油的葷腥，也不是麻油的濃香...王掌櫃，這到底是什麼油？”
其他糧商也紛紛打開自己麵前的罐子，好奇地觀察、嗅聞、品嘗，臉上都露出了和孫掌櫃一樣的困惑表情。
王吉見成功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這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孫掌櫃好見識！這確實不是您所說的任何一種常見的油。此乃我們東家耗費巨資、曆經多年才研製成功的獨家秘製——植物油！”
“植物油？”糧商們更加疑惑了，“用什麼植物榨的？”
“這個嘛...”王吉故意拖長了聲音，吊足了胃口，“自然是東家的不傳之秘。王某隻負責售賣，不問出處。”
他話鋒一轉，切入正題：“諸位掌櫃都是明眼人，王某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這次來，不僅僅是用金銀采購糧食，更想用這種植物油，來換取諸位的糧食！”
“以油換糧？”糧商們互相看了一眼，心思立刻活絡起來。他們都是精明至極的商人，瞬間就意識到了這其中可能蘊含的巨大商機！一種全新的、從未見過的油！如果品質可靠，價格低廉，那絕對能打開一個全新的市場！
但商人的謹慎讓他們沒有立刻表態。德昌行的李掌櫃沉吟道：“王掌櫃，不是我們信不過你。隻是...這油，來曆不明，用料不清，這安全問題...總得有個保障吧？萬一吃出人命來，這責任誰擔得起？”
王吉聞言，哈哈一笑，笑聲中帶著幾分洞悉世事的嘲諷：“李掌櫃，您這話可就言重了！在座諸位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經手的貨物，有幾樣是能百分之百保證‘安全’的？遠的不說，就是各位倉庫裡的陳糧，若是保管不當，發了黴，吃壞了肚子，難道諸位就不賣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語氣變得犀利：“諸位擔心的，根本不是什麼吃死人的問題！諸位擔心的，是這油的價值，是它能不能賣上價，是怕我王某用這‘來曆不明’的油，來壓你們糧食的價！”
王吉一語道破了糧商們的小心思，讓幾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但也無法反駁。
王吉趁熱打鐵，正色道：“王某可以在此保證！第一，此油絕無毒害，我們東家上下，包括王某自己，日常食用皆是此油！第二，此油價格，絕對遠低於市麵上的豬油、麻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誘惑的意味：“此油乃獨家秘製，目前隻有我們有貨！誰先拿到代理權，誰就能搶占先機，獨占市場！其中的利潤...諸位可以自己想象！”
“獨家秘製...獨占市場...”這幾個字，如同魔咒，瞬間擊中了糧商們內心最貪婪的神經！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在向自己招手！
剛才還堅如磐石的“價格同盟”，在王吉拋出的這個全新“籌碼”麵前，開始出現了細微的裂痕。每個糧商都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如果這油真的像王吉說的那樣，那用糧食換油，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可能比單純賣糧食賺得更多？
一場關於糧食和植物油的博弈，進入了更加複雜和關鍵的階段。王吉成功地用新產品，動搖了對手的陣線。接下來，就是如何分配這塊“蛋糕”，以及如何敲定最終的交換比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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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吉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五位糧商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們不再糾結於油的來曆和安全，而是飛速地開始盤算這“秘製植物油”背後蘊含的巨大商機。
王吉根本不給他們慢慢思考的時間，趁熱打鐵，直接點名問豐裕號的劉掌櫃：“劉掌櫃，您是見過世麵的。您憑良心說，單看成色，我這油，比起豬油、羊油、牛油如何？”
劉掌櫃下意識地又看了看罐子裡清亮透明、毫無雜質的金黃色油脂，點了點頭：“王掌櫃這話不假。單論成色，您這油確實清亮，看著就比豬油羊油那種渾濁油膩的舒坦。”
“那味道呢？”王吉追問。
劉掌櫃咂咂嘴，實話實說：“味道嘛...比起豬油炒菜的葷香，羊油的膻鮮，確實淡了些，不夠醇厚。”
“劉掌櫃果然實誠！”王吉非但不惱，反而讚了一句，隨即拋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我再問劉掌櫃，是豬油、羊油、牛油這類貴價油，平常老百姓買得起的多？還是我這價格注定低廉的秘製油，買得起的人多？”
劉掌櫃幾乎不假思索：“那當然是您這油買得起的人多！豬油羊油，那得是逢年過節，或者城裡富戶才舍得吃！尋常百姓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回油星！”
“著啊！”王吉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提高，目光掃過所有糧商，“諸位都聽到了吧？劉掌櫃說了句大實話！”
他站起身來，語氣充滿了煽動性：“諸位想想！以前你們賣油，能賺幾個錢？隻能盯著那些有錢人的口袋！市場就那麼大！可有了我這秘製油呢？”
王吉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一個無限廣闊的市場：“這天下，是窮苦人多，還是富人多？是買不起豬油羊油的人多，還是買得起的人多？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我這秘製油，價格低廉，尋常百姓都吃得起！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一個前所未有、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低端油市場，就擺在諸位麵前！隻要你們拿到了貨，就能壟斷周圍十幾個州縣的低端油市場！雖然可能會衝擊到豬油羊油那些高端油的生意，但那點損失，跟低端市場海量的利潤比起來，算得了什麼？九牛一毛！”
“更何況，”王吉壓低聲音，如同分享一個秘密，“南邊幾個省，就是因為有麻油這類相對便宜的油，那些做油生意的，哪個不是賺得盆滿缽滿？現在我們有了比麻油可能更便宜、成色更好的油，這機會，千載難逢啊！”
王吉這番慷慨激昂、邏輯清晰的分析，徹底點燃了糧商們心中的貪欲之火！他們不再交頭接耳，而是眼睛發亮，呼吸急促，腦子裡飛快地計算著！
壟斷低端油市場！海量利潤！比麻油更有優勢！這幾個關鍵詞在他們腦中瘋狂回蕩！
一刻鐘的沉默和盤算後，五位糧商幾乎同時抬起頭，眼中隻剩下對財富的渴望和決斷！
孫掌櫃作為代表，深吸一口氣，對王吉拱手道：“王掌櫃！您真是...點醒了夢中人！這油，我們接了！您就直說吧，這買賣，具體怎麼個章程？這油，怎麼換？比例如何？”
其他四人也紛紛點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吉，等待他開出條件。
王吉看著他們急切的樣子，心中大定。他知道，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利用他們的迫切心理，為根據地爭取到最有利的交換條件了。
一場以植物油為突破口，關乎根據地未來經濟命脈的貿易談判，正式進入實質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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