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勁鬆的主力大軍在平當寨前與人民軍對峙、等待“炮灰”的同時,被他派往晉西北各府縣執行“特殊征發”任務的許參將,正以一種高效而冷酷的方式,在後方掀起了一場針對社會邊緣人群的腥風血雨。
許參將手持總督府和總兵府的聯合令牌,帶著一隊如狼似虎的親兵,馬不停蹄地穿梭於朔州、汾陽、呂梁、離石等城池。他每到一地,並不與地方官過多糾纏,直接出示軍令,要求地方衙役配合,開始了全城大搜捕!
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名單上的“征發”對象,正是方勁鬆親口指定的幾類人:
1.囚犯:牢獄中所有輕罪、待審乃至一些重罪的囚徒,無論罪名,一律被鐵鏈鎖拿,押出大牢。
2.地痞無賴:平日裡在街麵上欺行霸市、遊手好閒、惹是生非的混混流氓,被衙役帶著軍士按圖索驥,從賭場、妓院、暗巷中一個個揪出來。
3.乞丐:無論是真殘疾還是假乞討,凡是居無定所、成群結隊的乞丐流民,都被視為不穩定因素,大批驅趕到一起。
4.贅婿:這個時代,入贅女方家被視為“自棄祖宗”的卑賤行為,社會地位極低,往往備受歧視。許參將也將他們列入了“賤籍”,強行征發。
這場針對社會底層和邊緣人群的抓捕行動,在各地引起了極其複雜的反應。
對於絕大多數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和小商人、手工業者來說,他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拍手稱快,暗暗叫好!
“抓得好!早就該收拾這群禍害了!”一個被地痞勒索過的攤販,躲在人群裡,低聲對同伴說道。
“尤其是那些天殺的拍花子人販子)!”一個曾經丟失過孩子的婦人,眼睛通紅,咬牙切齒地咒罵,“裝成乞丐,專偷彆人家的孩子!斷子絕孫的玩意兒!軍爺怎麼不把他們全砍了!”
“還有那些囚犯,放出來也是禍害鄉裡!抓去當兵送死,正好!”
多年來,這些地痞無賴、惡丐流氓,往往與地方上的豪強、胥吏勾結,欺壓良善,百姓們是敢怒不敢言。報官?官匪一家!反抗?怕被報複!如今看到這群平日裡作威作福的惡棍,在更凶惡的官兵麵前,哭爹喊娘、屁滾尿流的樣子,百姓們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氣,得到了極大的宣泄,甚至對這支名聲不佳的“剿匪”官軍,產生了一絲扭曲的“感激”。
被抓捕的人中,有些地痞試圖抬出背後的靠山來嚇唬許參將:
“軍爺!軍爺饒命啊!小的是…是王員外的人!”
“我是李典史的表侄!軍爺您高抬貴手!”
然而,許參將對此根本不屑一顧!他冷笑著,馬鞭一指:“哼!王員外?李典史?老子奉的是總督大人和總兵大人的軍令!天大的靠山,也打不過王法!再敢囉嗦,以抗命論處,就地正法!給我抓走!”
那些被點名的豪強地主和胥吏,在得知消息後,則嚇得魂飛魄散!他們生怕這些被抓的爪牙為了活命,胡亂攀咬,把他們的那些齷齪事都抖出來,更怕許參將借題發揮,以此為借口上門敲詐勒索!於是紛紛緊閉大門,派人傳話,堅決否認與這些地痞無賴有任何關係,恨不得立刻與他們劃清界限。
“不認識!絕對不認識!”
“此等惡徒,與我府上毫無瓜葛!軍爺依法辦事即可!”
而各府縣的地方官吏,對許參將的胡作非為,則普遍采取了默許甚至暗中配合的態度。他們的心態非常現實:
一、清理這些社會渣滓,有利於“淨化”地方治安,減少他們的管理負擔。
二、隻要許參將不把矛頭指向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就不會激起大規模的民變,他們的烏紗帽就暫時安全。
三、萬一真鬨出亂子,首要責任也是帶兵的許參將和背後的方總兵來扛,他們可以推脫是“配合軍務”。
因此,地方官們對許參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提供衙役名冊、引導抓人,隻求儘快把這尊“瘟神”送走。
在這樣一種詭異的“官、兵、民”默契下,許參將的“征發”行動進行得“異常順利”。短短數日之內,他就從各城搜羅了上千名蓬頭垢麵、麵黃肌瘦、眼神中充滿恐懼和絕望的“敢死隊員”實為炮灰)。
許參將看著這群烏合之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冷酷。他下令給這些人發放最破爛的號衣和最簡陋的棍棒、竹槍,然後用繩索串聯起來,由精銳士兵押解著,火速送往平當寨前線。
一場用社會邊緣人群的鮮血和生命,來消耗守軍資源、為精銳部隊開路的、極其殘酷而冷血的“炮灰戰術”,即將在平當寨下,血腥上演!而方勁鬆和許參將的這番作為,雖然暫時緩解了軍事壓力,卻也進一步暴露了舊製度的腐朽與殘忍,在更多知情百姓的心中,埋下了仇恨和反抗的種子。這種飲鴆止渴的手段,其帶來的長遠反噬,恐怕是方勁鬆此刻根本無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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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帳內,方勁鬆總兵正對著地圖凝神思索,親兵來報:“稟軍門!許參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