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望向曹仁,漸漸斂去笑容道:"子孝。"
"既為同宗族人,理當寬宏大量,何必為難投奔而來的豪傑?"
"可曾見過元讓如此壓製麾下將領?"
曹仁抿了抿嘴,垂首不語。
確實,夏侯惇麾下的韓浩武藝超群,弓馬嫻熟,現已官至副將,統領東郡數萬兵馬。
堪稱大將之才。
思及此處,曹仁也自覺行事過於刻薄。雖不知許衡是否及得上韓浩,但其勇武確實非同凡響。
能在萬軍之中斬獲於毒首級,絕非等閒之輩。
自己這般作為,確實有失公允......
"大哥教訓得是。"
曹仁低首應聲,勉強點了點頭。
見此情形,曹純、曹洪等人更無言以對。如今宗族之中,以曹仁聲望最隆、統兵最多。
既是許衡直屬上官,他都這般表態,旁人更無話可說。
"好,今日我便做個和事佬。文若,差人去請許衡過來。"
"遵命。"
荀彧轉身出帳,遣親衛策馬前往許衡營地相邀。
聽聞曹操此言,荀彧心中亦感寬慰。他素來清高,從不涉足派係之爭。
雖出身士族,但對許衡頗有好感。若能化解其與諸位宗族將領的嫌隙,未嘗不是好事。
待荀彧離去,曹操繼續對曹仁道:"你身為他的直屬上官,日後許衡建功,難道不記你一份功勞?"
"欲成大將之才,首重識人之明。似你這般嫉賢妒能,為同宗強出頭,意氣用事,若真能成就大業,可配得上統領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之位?"
"怕是連四征將軍都不夠格。"
這番言語既為曹仁描繪前程,亦為其開脫。
想必是曹氏眾兄弟糾纏不休,令曹仁不敢秉公處事。
曹仁此人,身軀偉岸,作戰勇猛,精通兵法,可惜心腸不夠果決。
若是夏侯惇在此,誰敢教他徇私打壓下屬,恐怕早被一鞭子抽回去了。
不多時。
荀彧匆匆入內,神色略顯異樣。
向曹操拱手道:"許衡出城了。"
"什麼?!"
曹操猛然起身,"去了何處?"
曹仁也愣住了,是啊,人呢?
為何離營也不通報一聲?!
"據說是去淮汝省親。"
好個許衡......
這是擺明要撂挑子啊。
克扣軍餉,處處壓製,他倒好,直接告假還鄉。
真夠硬氣的。
"他還帶走了麾下兵馬......"
荀彧遲疑著補充道。
這句話讓曹操瞬間變了臉色。
"帶了多少?"
"千餘精騎,典韋也跟著去了......"
曹仁與曹純交換眼神,猛地拍案而起。曹純厲聲道:"主公!此乃擅調兵馬之罪!此人目無法紀,當以軍法處置!"
"正是!如此桀驁不馴,豈堪大用!"
眾將頓時群情激憤。
今日原是來講和的。
不想這人竟又犯軍規!
曹操眼角抽搐。
氣得手指發顫。
許逸風啊許逸風,若非忌憚你武藝高強......
這般刺頭將領,真叫人又恨又愛!
【汝南城外。
葛陂率領萬餘賊眾圍困城池。城門處立著個筋肉虯結的巨漢,正單手拽著牛尾拖行。那耕牛拚死掙紮,卻仍被拖出四道深痕。
數萬黃巾賊看得膽寒。
葛陂又驚又怒。
驚的是這蠻力竟能倒拽耕牛,若在陣前廝殺,誰敢近身?
怒的是本該用來換糧的耕牛,此刻竟被當眾奪走。
糧食運過去了,牛卻自個兒跑回來了。
葛陂這回可算吃了大虧,非但一無所獲,還搭進去幾百斤口糧。這古城裡的鄉勇本就在那壯漢帶領下夠蠻橫了,沒想到連養的牲口都這麼不講理?!
連咱們當的都不放過?!
簡直喪儘天良!
強盜也是人!也要臉麵!也要討個公道!!
連的糧食都騙,缺大德了。
氣得發瘋的葛陂當即召集全部人馬,把這座古城圍得水泄不通。裡頭駐守的可都是汝南許褚招攬的亡命徒——既有各地遊俠,也有寒門子弟,甚至連普通百姓都抄起了家夥。
城裡足足擠了上萬人,糧草堆積如山。要是真讓他們守成了,自己這幫手下怕是要軍心渙散。
"許褚!"
葛陂扯著嗓子怒吼:"說好用耕牛換糧,為何出爾反爾?!"
城牆上的許褚叉著腰哈哈大笑:"這話說的,牛不是給你了嗎?"
"它自己跑回來了啊!"
"關我屁事?!"許褚捋著鋼針般的絡腮胡,魁梧的身板把鎧得滿滿當當。和典韋那種精壯不同,他這身板是典型的武將體格——看不見肌肉線條,但膀大腰圓,厚厚的脂肪層反倒成了天然護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