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身量修長,脊背筆直,須髯打理得一絲不苟,身著深褐色長衫,雙手負於身後。
略向許衡頷首問道:"不知大人召見,所為何事?"
許衡命人沏上熱茶,慢條斯理道:"爾等庶人派係之事,糜芳早已向我稟明。"
"糜氏現已決意為本將軍籌措糧餉,不知孫氏意下如何?"
"此話當真?"
孫乾驟然擰緊眉頭。
典韋同樣麵露訝色,心中卻豁然開朗。
原來還能這般周旋!
"孫彆駕莫急,且先入座,容我細細道來......"
許衡意味深長地抬手示意。
孫乾尚在驚詫糜氏竟這般迅速擇定靠山,萬沒料到竟是真心歸附曹營。
一時茫然就座,怔怔望著許衡。
他亟待知曉這位大人究竟掌握了多少實情。
約莫半個時辰後。
孫乾霍然起身,神容肅穆地向許衡深深作揖。
"大人竟連這些隱情都已知曉,糜氏兄弟當真毫無保留。"
"對徐州局勢剖析如此鞭辟入裡,足見其歸順曹營誠心。"
"不過這"唯才是舉"之論,著實發人深省。"
言罷再度施禮:"明日在下便以孫氏名義籌措糧餉。"
"何談虧欠?"
孫乾昂然揮手,正色道:"某願傾囊相助,隨侍將軍左右。"
"隻盼將軍日後多加提攜,莫負義士赤誠。"
"好極!"許衡猛然站起,雙目炯炯有神,連連拱手:"孫彆駕這般豪爽,令許某感佩!糜氏兄弟不過爾爾,還是您深明大義。"
"儘管放心!兩千石俸祿易如反掌,更上層樓咱們攜手並進。"
“大人既如此說,在下便安心了,這便動身。”
孫乾匆匆離去,步履生風,宛若家中突發火情。
許衡的話確實令他心下大定。
倘若許衡張口便是舉薦州牧、位列九卿之流,他定會嗤之以鼻。
此等高位豈是他能覬覦?若真信了這等妄言,豈非愚不可及?
九卿、州牧統轄之廣,絕非他這般才學所能勝任——他有這等本事嗎?
沒有。
光是想想都覺顏麵儘失。
但許衡所言“同心協力”,便意味著尚有立功之機。
甚好,縱無官位,得個封爵亦足矣。
故而心急如焚——糜氏兄弟既已先投,絕不可讓其獨得恩寵。
一旁的典韋看得瞠目結舌。
他緩緩起身,目光追著孫乾直至堂外,繼而轉向許衡,訥訥道:“大人,您這……這……”
“支吾什麼?”許衡斜睨他一眼,“這不就成了?我可曾騙他?徐州局麵本就這般。”
“話雖如此,可您如何知曉?”
“如今信我文武雙全了?徐州士族算什麼東西?也配入我眼?”
“他們一撅屁股,我便知要拉什麼屎。”
典韋:“……”
大人當真……出口成章。
……
徐州,下邳。
孫乾甫一歸來,即刻密遣心腹前往小沛,自己則直奔郯縣。
畢竟他還需泰然回見陶謙。
家眷皆在下邳,根基亦在此番外出本就假托議事之名,不會惹人生疑,照常行事即可。
殊不知他前腳剛走,糜芳後腳便至孫府打探。
聽聞孫乾竟願將所收糧秣悉數充作軍資,分文不取,登時悔青了腸子。
行至無人巷口,揚手便自扇數記耳光。
愚不可及!
自己當時猶疑不決,未敢當即應允,而孫乾不僅早與許衡暗通款曲,更施此豪舉——
這可是救命的炭火啊。
照此情形,自己怕是要被壓過一頭了?
一回到府邸,他立即召集家中重要管事商議對策。
糜竺此時身在郯縣無法到場,但糜家之中,小妹才智過人。
名為糜貞,素來氣度不凡,見識卓越,故而此次議事她也列席。
“什麼?孫乾竟敢這般……”
糜貞端坐案前,神色淡然,語氣雖透著古怪,麵上卻絲毫不顯。
“這位將軍,究竟有何能耐?”
糜芳連忙笑著解釋:“小妹有所不知,此人確實手段非凡。”
“不知何時,他已與孫乾搭上線,二人相談甚歡,孫乾竟將徐州局勢儘數告知。”
“陳登、陳珪父子,曹豹的丹陽精兵,乃至主公無子嗣入仕等事,巨細無遺——這般態度,分明有意歸附。”
“小妹,長兄在郯縣暫不能歸,我們該如何追趕孫氏?”
“你可有良策?”
糜貞聞言幾乎緘默不語,隻靜靜端坐,連裙褶都紋絲未動。
儀態端莊,氣度矜貴。
卻始終一言不發。
許久,她才輕啟朱唇淡淡道:“此人究竟有何魅力?”
“是孫乾被他拿住把柄?又或是他在曹營位高權重?”
糜芳聽完思索片刻,將許衡過往事跡逐一細說。
糜貞眸中漸現光彩,聽得入神,忽而抬手道:“我已大致明白。兄長可否帶我去小沛?我想當麵會他。”
“好!自然沒問題!”糜芳聞言頓時展顏,心中重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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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小妹向來機敏,常有驚人之策。若她與許衡交涉,或許真能替糜家扳回一城。
小沛官署外,糜氏與孫氏的馬車並列。
孫氏因孫乾未至,管事已搶先四處宣揚——終究快了一步。
糜芳與糜貞來到衙署拜訪許衡。
"大人,家妹聽聞您的事跡後心生仰慕,特意前來一見。"
糜芳笑著拱手致意,許衡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