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幾旁,那位被張允派來服侍的傳奇女子輕聲問道:“公子醒了?奴家準備了膳食,請公子用些。”
許衡掀開被褥,舒展筋骨道:“我先洗漱,你且去忙彆的。”
杜氏聞言,極有眼色地端來清水,伺候許衡淨麵,隨後又替他綰發。
許衡早年在山陽郡故裡和南郡時,每日皆有仆婢伺候,對此並不陌生。隻是自隨軍出征以來,這般待遇倒是頭一遭。
更妙的是,杜氏的手法比族中侍女更顯靈巧。
許衡微微側身時,後腦不經意觸到她那柔軟豐盈之處。
那觸感,豈是一個“大”字能形容?
“好家夥!這胸脯!”許衡心下暗歎。
軍中無鏡,綰發後無法端詳,但想來應當齊整。
他邊用飯,邊向屋內收拾物件的女子問道:“如何稱呼?”
“回公子,奴家杜嫣……小字靈伊。”
這世道,表字多為男子所有,女子的小字多是幼時乳名,通常隻在親族間使用。
不過也有些女子成年後,仍以外稱作喚。
許衡啜著粥讚道:“靈伊?雅致得很,可是經學世家出身?”
杜嫣垂首道:“不敢當……家父生前曾任鄉中三老。”
許衡了然——原是掌管教化的鄉官之女,難怪舉止知禮,小字也透著書卷氣。
“昨夜聽張司馬提及,你被他從嵩縣鄉亭救回?”
杜嫣輕聲道:“確是張將軍解奴家於危難。”
許衡頷首,溫言道:“且將昨夜之事細說與我聽,不得遺漏。”
他追問此事,倒非出於好奇。
實則是想印證張允所言真偽。
若這女子真是被劫掠而來,便該好好約束張允的行徑了。
許衡並未多慮,隻是此事若由黃忠、文聘等人處理,他必定毫不遲疑地信任。
然而張允雖也忠心,卻天生喜好投機取巧,行事常出格。
此類人雖堪用,但若不加約束,難免逾越本分,甚或欺瞞主上。
既要任用這位表兄,自然需有駕馭之法。
黃忠、文聘、李典、賈龍、張任、魏延、張允……各有其用,不可等同視之。
杜嫣麵對許衡詢問,不敢隱瞞,將昨夜之事細細道來。
許衡聽至中途,已確信張允所言非虛,但仍耐心聽完。
唯有一事令其訝異——
待杜嫣說罷,許衡問道:"方才提及那欲強娶你的賊將,姓秦名何?"
杜嫣麵露難色,低聲道:"似喚作秦誼......"
許衡聞言一怔。
若此人真是後世茶餘談資中的秦宜祿——
那麼眼前這杜嫣,極可能便是曹操眾妾室中以美色著稱的杜夫人。
史載下邳城破時,曹操強納此女為妾,其子秦朗亦被收養。杜夫人後為曹操誕下曹林、曹袞及金鄉公主。
更有傳聞稱關羽曾多次向曹操討要此女,真偽難辨。
但曹操既專程從降將手中奪人,足見其容貌非凡。
許衡凝神端詳杜嫣——
粉麵桃腮,杏眼朱唇,體態......八成便是她。
杜嫣被看得耳根發燙,絞著裙角細聲道:"公子為何這般盯著妾身......"
“原來如此……就是這種表情!”許衡從杜嫣方才的表現中捕捉到了關鍵。
她那如受驚小鹿般不安的眼神,配上瑟縮的姿態與嬌弱的氣質,莫名透著一股令人想要狠狠欺淩的脆弱感。
這種模樣,會輕易勾起男子心底最原始的掠奪欲。
那是想要將她徹底摧毀的衝動。
“今後若想保護自己,就彆在男人麵前露出剛才那種神態。”許衡夾起最後一片冬葵送入口中,邊咀嚼邊提醒道。
杜嫣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告誡,脫口問道:“為何?”
“你那副模樣,就像沾了蜜糖的,讓人明知危險卻忍不住想嘗。”
這話讓杜嫣耳尖發燙,連指尖都泛起粉紅。
平日裡誇讚她容貌的人不少,可這般古怪的比喻倒是頭回聽聞——竟將她比作害人的毒物。
許衡擱下碗筷:“把藥拿來吧。”
杜嫣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去取湯藥。
她舀起一勺湯藥,本能地嘟起嘴唇輕輕吹涼,將藥勺遞到許衡唇邊。
“公子,該喝藥了。”
“不必喂。”
許衡搖頭接過藥碗,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她水潤的唇瓣上。
這般情景,哪還有心思服藥?
他仰頭將湯藥一飲而儘,意外發現今日的苦藥竟嘗不出半分澀味。
藥碗在掌心輕巧地轉了個圈,許衡暗自好笑:這姑娘,有點意思。
他向來活得清醒,既不屑假作清高吸引女子倒貼,亦厭惡毫無美感的莽撞追求。
真正有趣的,是步步為營的較量。
此刻他忽然覺得,該出去透透氣了。
“靈伊,你收拾屋子。”許衡反手扣下藥碗,“我去巡視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