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二樓的辦公室裡,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幾台嶄新的電腦屏幕亮著,版權區塊鏈繡品溯源係統”的界麵在薑芸指尖下飛速跳動。林曉和小滿圍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上不斷生成的、帶著唯一編碼的數字證書雛形。窗外,冬日的陽光慘白,映著合作社院子裡那幾株光禿禿的梧桐,更顯蕭瑟。
薑芸姐,這個區塊鏈接點,是不是應該再優化一下?”林曉指著屏幕上一處複雜的代碼結構,眉頭緊鎖,萬一山崎那邊用技術手段攻擊節點,穩定性……”
防攻擊模塊我已經加上了三重加密。”薑芸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昨夜幾乎未眠,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她快速敲擊鍵盤,一行行代碼瀑布般滾下,核心是‘不可篡改’和‘唯一溯源’,隻要繡娘完成作品,數據上鏈,山崎想仿冒、想搶注,都隻會留下鐵證!”
她點開一個模擬演示界麵:一幅虛擬的《春江花月夜》繡品,隨著鼠標點擊,屏幕上瞬間彈出其創作時間、繡娘姓名、所用絲線批次、針法圖譜,甚至每一根絲線的來源追溯,所有信息都被打包成一個不可分割的區塊,烙印在虛擬的鏈上。小滿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低呼:“姐,這……這就像給每幅繡品都上了個‘戶口本’,誰也偷不走、改不了!”
對!”薑芸嘴角終於露出一絲極淡的弧度,這‘戶口本’,就是我們的護身符。小滿,你負責通知所有繡娘,從今天起,每一幅作品,哪怕是一方小小的手帕,都必須在完成時立刻錄入係統,生成溯源碼。林曉,你繼續優化後台,確保萬無一失。我們……要和時間賽跑。”
她的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合作社負責采購的老張跌跌撞撞衝了進來,臉色煞白,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薑……薑芸同誌!壞事了!省城‘天工化工廠’……他們……他們突然通知,所有供應給我們的特殊染料……全部……全部停止供應了!”
“什麼?!”林曉和小滿同時驚呼出聲。
老張喘著粗氣,把那張通知函拍在桌上:“剛收到的傳真!理由……理由是‘生產設備檢修,暫停供應特殊訂單’!可……可我剛才偷偷打電話給廠裡一個相熟的老工友,他偷偷告訴我,根本不是什麼檢修!是……是廠裡突然接到‘上麵’的指示,要求優先滿足一個‘重要客戶’,我們的訂單……被強行卡掉了!”
辦公室裡瞬間死寂。窗外的風似乎也停了,隻有電腦主機風扇發出低沉的嗡鳴。特殊染料!那是蘇繡,尤其是那些需要特殊色彩過渡、表現光影效果的高端繡品不可或缺的核心材料!沒有它,溯源係統再完美,繡娘們也無法創作出真正能代表蘇繡頂尖水平的作品!山崎雄一……他果然出手了!而且,手段如此狠辣,直接釜底抽薪!
薑芸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慘白的月牙印。她猛地站起身,目光掃過屏幕上那象征著希望的溯源係統,又落在老張帶來的那張冰冷的斷供函上。山崎的觸角,已經伸到了供應鏈的最深處!他不僅想搶注商標,更想從源頭上扼殺蘇繡的生命力!
“林曉,”薑芸的聲音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立刻聯係所有我們能想到的染料供應商,國內、國外,隻要能提供符合我們要求的特殊染料,不計代價,立刻采購!小滿,你馬上召集所有繡娘,開緊急會議!告訴她們,染料斷了,但我們的手藝不能斷!先用庫存的普通染料,把基礎針法練到極致!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她抓起桌上的手機,手指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但撥號的速度卻快得驚人。電話很快接通,傳來科技站王工焦急的聲音:“薑芸同誌,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天工化工廠的事我聽說了!我……我查了一下,這家化工廠去年確實引進了一筆不小的日資,具體是哪家背景……資料被封存得很深,我還在想辦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斷供,絕對不是巧合!”
“王工,我需要替代方案!立刻!”薑芸的聲音斬釘截鐵,“有沒有可能,我們自己調配?或者,找到其他不受控製的渠道?”
“調配?”王工的聲音帶著一絲為難,“特殊染料的配方極其複雜,涉及多種稀有礦物和植物提取,沒有現成的工藝和設備,很難……不過……”他頓了頓,似乎在翻找資料,“我記得省城郊外,有個叫‘青廬’的老染坊,是國營改製後留下來的小廠,老板是個老手藝人,脾氣古怪,但據說還保留著一些古法染料的手藝。他那裡……或許有轉機?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那個老板姓柳,叫柳三爺,當年國營廠技術骨乾,後來因為堅持傳統工藝,和引進現代化流水線的資方鬨翻,才自己出來單乾。他最恨的就是‘資本’和‘洋玩意’,聽說……天工化工廠那個日資項目,當年就是擠垮他廠子的推手之一。你要去找他,恐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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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難也要去!”薑芸毫不猶豫,“地址發給我!”
掛斷電話,薑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焦灼和憤怒。她看向林曉和小滿,眼神重新變得凝重而堅定:“染料的事,我去想辦法。你們,守住合作社,守住係統!記住,隻要我們的手藝還在,隻要我們的人還在,蘇繡就死不了!”
她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衝出辦公室,身影消失在冬日清冷的陽光裡。合作社裡,一場無聲的戰爭已經打響。林曉埋首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清脆的聲響,與時間賽跑;小滿快步奔向繡娘們聚集的工坊,腳步沉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張則拿著那份斷供函,反複摩挲,渾濁的老眼裡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與此同時,縣城一家不起眼的茶館雅間內,煙霧繚繞。
招商局王局長端著紫砂茶杯,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身體微微前傾,對著對麵西裝革履、帶著陰冷氣息的山崎雄一低聲下氣:“山崎先生,您看,這染料的事,我們已經按您的意思‘處理’了。天工那邊,絕對不會再給薑芸他們一滴染料!”
山崎雄一端坐如鬆,指尖優雅地摩挲著骨瓷茶杯的邊緣,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冰棱,掃過王局長:“王桑,‘處理’?我看到的,隻是暫時的斷供。薑芸那個人,像野草一樣頑強。沒有染料,她會去找替代品。你們的地方保護,能擋多久?”
“這……”王局長額頭滲出細汗,“山崎先生放心,縣長那邊,我會繼續‘吹風’,強調外資的重要性,薑芸他們搞那個什麼溯源係統,純粹是‘閉關鎖國’,影響地方形象!至於替代染料……”他壓低聲音,“我已經讓人盯著了,隻要她敢去找其他門路,我們……我們就有辦法讓她‘知難而退’!”
“哼。”山崎雄一發出一聲輕嗤,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牆壁,看到合作社裡那群還在掙紮的繡娘,“王桑,你們中國人的‘辦法’,有時候太……粗糙。我需要的是一勞永逸。”他放下茶杯,從西裝內袋裡取出一個極其小巧的黑色u盤,推到王局長麵前,“這裡麵,是天工化工廠‘特殊訂單’的詳細配方和工藝流程。這份配方,足以讓任何試圖染指高端絲綢染料領域的‘小作坊’,瞬間失去競爭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局長看著那個小小的u盤,眼睛瞬間亮了,隨即又閃過一絲恐懼:“山崎先生,這……這是天工的核心機密!您……”
“核心機密?”山崎雄一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對於即將被‘淘汰’的舊技術,談不上什麼機密。我需要的是,讓薑芸,以及所有像她一樣妄圖挑戰‘山崎絲綢’的人,徹底絕望。讓他們明白,在資本和技術的絕對力量麵前,任何掙紮,都隻是徒勞。”他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把這個‘禮物’,‘送’給那個可能成為薑芸希望的人。比如……那個叫‘柳三爺’的老古董。讓他看看,他堅守了一輩子的‘手藝’,在真正的‘力量’麵前,是多麼不堪一擊。讓他自己……親手掐滅薑芸最後的火種。”
王局長接過u盤,指尖冰涼,卻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看著山崎雄一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這不僅僅是商業競爭,這是……赤裸裸的絞殺!
“是……是,山崎先生,我……我明白。”王局長聲音乾澀,將u盤緊緊攥在手心。
山崎雄一滿意地靠回椅背,重新端起茶杯,仿佛剛才談論的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棋局。他輕輕啜了一口茶,目光悠遠,似乎已經看到了蘇繡技藝徹底淪為“山崎絲綢”旗下一個廉價標簽的未來。而雅間外,冬日的寒風,正卷著枯葉,呼嘯而過,吹散了茶館上空嫋嫋的煙霧,卻吹不散這密謀中彌漫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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