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門前,“非遺保護示範單位”的牌匾在初秋的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紅綢尚未完全褪色,像一團凝固的喜悅,懸在門楣之上。院內,繡娘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輕鬆,針尖在繃架上穿梭,發出細碎而安心的沙沙聲。薑芸站在牌匾下,指尖輕輕拂過那幾個燙金大字,冰涼的金屬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卻未能驅散心底那絲揮之不去的警惕。山崎雄一離開時那句低沉的“我們在巴黎見”,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她心頭。
“芸姐,你看!”林曉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她舉著手機快步走來,屏幕上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官網的截圖,一則簡短的新聞赫然在目:“中國蘇繡非遺保護實踐獲國際認可,‘版權區塊鏈繡品溯源係統’成典範。”配圖正是合作社掛牌儀式的照片,薑芸站在牌匾旁,眼神堅定。
“好事。”薑芸點點頭,目光卻掠過林曉的肩膀,望向合作社大門外。街道對麵,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身影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那人手中似乎舉著一個小型設備,鏡頭正對著合作社的方向。薑芸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麼了?”林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看到空蕩蕩的街角。
“沒什麼。”薑芸收回視線,壓下心頭的不安,“瑪利亞老師那本《國際非遺保護公約》你研究得怎麼樣了?特彆是關於非遺名稱權和跨境保護的條款。”
“正要說呢!”林曉的眼睛亮起來,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我仔細對比了公約和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法》,裡麵明確提到,‘防止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歪曲、貶損和不當利用’,尤其是‘防止其被用於商業目的而損害相關社區的利益’。山崎合同裡那個模糊的‘獨家使用蘇繡技藝’,明顯踩了這條紅線!還有,公約鼓勵成員國建立‘防止非法轉讓和非法占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機製,我們的溯源係統,簡直就是為這個量身定做的!”
她越說越激動,圓框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而且,芸姐,你發現沒有?公約裡特彆強調‘相關社區’在保護中的核心作用。我們合作社,就是蘇繡技藝最核心的‘相關社區’!這次能贏,不僅靠法律條文,更靠我們所有人的堅持和團結!”
薑芸看著林曉,少女臉上那份對知識的渴求和對正義的執著,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伸手,輕輕拍了拍林曉的肩膀:“曉曉,你做得很好。這些知識,就是我們未來守護蘇繡最堅實的盾牌。記住,法律條文是死的,但人心和傳承是活的。隻要我們這根弦不鬆,誰也彆想輕易撼動蘇繡的根基。”
正說著,院門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是劉翠花。她低著頭,縮著肩膀,像一片被秋霜打蔫的葉子,悄悄溜了進來。自從工商局那張罰單下來,她就像徹底消失了一樣。此刻她出現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繡娘們投去的目光裡,帶著複雜的情緒——有鄙夷,有疏離,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劉翠花似乎承受不住那些目光,徑直走到薑芸麵前,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薑…薑芸…我…我來看看…那個牌子…”她的目光怯怯地瞟向那塊嶄新的牌匾,又飛快地垂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尖上,一道淺淺的、已經結痂的疤痕格外醒目——正是當初被鈔票邊緣割破的地方,那滴落在“蘇繡”二字上的血,仿佛一個不祥的印記。
薑芸靜靜地看著她,沒有立刻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尷尬和緊張。林曉有些擔憂地看了看薑芸。
“牌子掛上了,事情也過去了。”薑芸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合作社的大門,沒對誰關死過。想學繡,想踏實做事,隨時可以來。但路,得自己走正了。”她的話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劉翠花猛地抬起頭,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深深地看了薑芸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塊牌匾,眼神複雜難辨,然後轉身,腳步倉促地離開了合作社,背影在秋日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單薄。
夜色漸深,合作社歸於寧靜。薑芸獨自坐在自己的小屋裡,窗外蟲鳴聲聲。她拿出那本瑪利亞贈送的《國際非遺保護公約》,書頁翻動間,一張小巧的、印著盧浮宮策展部徽記和聯係方式的卡片悄然滑落。薑芸撿起卡片,指尖摩挲著那燙金的徽記,山崎那句“巴黎見”再次在耳邊回響。盧浮宮……那將是另一個戰場,一個更廣闊、也更複雜的舞台。她將卡片小心地夾回書頁,心中沉甸甸的。
推開那扇通往空間的門,熟悉的微光流淌。然而,薑芸的腳步卻猛地頓住。靈泉池邊,那圈之前幾乎難以察覺的、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的暗紅色紋路,此刻竟變得清晰了一些,像一道道醜陋的傷疤,爬滿了池壁邊緣。池水依舊清澈,但水位……薑芸的心猛地一沉。池水的水位,比她記憶中,至少下降了一指多深!池底那層薄薄的淤泥,也似乎比之前更厚實、更暗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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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走到池邊,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水流依舊帶著溫潤的靈氣,但那股滋養生命的磅礴力量,似乎……弱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感,順著指尖悄然滲入她的身體。她抬起手,借著空間的光,看向自己的指尖。那因修複古繡而悄然滋生的白發,在發根處,竟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暗淡的紅色!如同乾涸的血跡,又像是不祥的預兆。
“怎麼會……”薑芸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她猛地想起空間裡那本自動翻開的民國繡娘日記。她快步走到石桌旁,日記本正靜靜地躺在那裡,封麵古樸。她伸手翻開,書頁自動停在了那一頁——“泉水竭,匠心續”。而在這行字下方,之前未曾出現的幾個字,此刻如同用暗紅的顏料新寫上去一般,刺眼地浮現出來:“……續則折壽……”
“續則折壽”四個字,像四把冰冷的錐子,狠狠紮進薑芸的眼底。她踉蹌一步,扶住石桌才站穩。靈泉枯竭,修複古繡需耗壽命,如今又加上“續則折壽”的警告?這空間,這靈泉,究竟是什麼?那民國繡娘留下的,究竟是饋贈,還是一個帶著沉重代價的詛咒?
就在這時,桌角那個在倉庫大火中從灰燼裡飄出、自動飛入她手中的小盒子,突然發出一陣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嗡鳴。盒子本身並無異狀,但薑芸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意念”從盒子中傳來,帶著一種……急切的催促?仿佛在催促她去某個地方,或者去做某件事。
薑芸的心跳驟然加速。她猛地抬頭,望向空間深處那片朦朧的、從未探索過的區域。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回應著盒子的嗡鳴,也在呼喚著她。
就在這心神劇震的時刻,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空間的死寂。薑芸有些恍惚地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一個國際長途號碼,歸屬地顯示——法國巴黎。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騰的心緒,接通了電話。
“喂,是薑芸女士嗎?”一個帶著濃鬱法語口音、卻異常流利的中文女聲傳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我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遺部的瑪利亞!非常抱歉這麼晚打擾你!有一個極其重要、也非常緊急的消息要告訴你!”
薑芸握著手機,指尖冰涼。空間裡靈泉池的暗紅紋路、下降的水位、發根詭異的血色、日記上新增的“續則折壽”、嗡鳴的民國盒子……還有電話那頭瑪利亞急切的聲音……所有的線索和危機,在這一刻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猛地收緊,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她牢牢卷入其中。
“瑪利亞老師,請講。”薑芸的聲音,在經曆了最初的驚愕後,反而奇異地平靜下來,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她知道,風暴,遠未結束。更大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靈泉的警告,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的凶險。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合作社的牌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座孤懸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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