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展前夜,盧浮宮的展廳燈火通明,卻靜得能聽見心跳。
小滿的指尖終於離開了繡繃。最後一針落下,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那根紮破手指的繡針,靜靜躺在絲線筐裡,針尖上一點殷紅,像是鳳凰冠上最後一抹點睛的血色。
薑芸輕輕上前,用溫熱的毛巾擦去小滿額角的冷汗,目光卻無法從那幅盲繡版的《百鳥朝鳳》上移開。
它和原作不同,卻又神韻相通。原作的華美是視覺的盛宴,每一根絲線都閃耀著靈泉賦予的靈氣;而眼前的這幅,多了一種沉靜的力量。因為全憑觸覺記憶,小滿的針腳比原作更加厚重,每一針都帶著摸索、確認與再創造的印記,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凹凸有致的紋理。鳳凰的羽翼,在燈光下仿佛真的在微微起伏,那不是光影的錯覺,而是指尖與絲線千萬次對話後,凝固的觸覺史詩。
“這是……奇跡。”瑪利亞站在一旁,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她作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代表,見過無數藝術珍品,卻從未有一件能像眼前這幅,由一個看不見世界的女孩,在短短三天內,僅憑記憶和觸覺創造出來。這不僅僅是技藝,這是意誌與靈魂的結晶。
就在這片刻的寧靜與震撼中,展廳的門被猛地推開。
“薑芸姐!我找到了!”林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跑得氣喘籲籲,臉頰通紅,手裡緊緊攥著一個u盤,像是攥著全世界的希望。“監控備份!我找到了!”
原來,在皮埃爾以“設備故障”為由搪塞過去後,林曉沒有放棄。她想起開箱時,那位年邁的盧浮宮保安曾低聲抱怨過一句“新來的策展人總在深夜擺弄監控主機”。林曉憑著這點線索,找到了那位即將退休的老保安。老保安對皮埃爾這種傲慢的“新貴”本就心生不滿,又見林曉一行人焦急而真誠,便悄悄告訴他,自己有個習慣,會定期將重要區域的監控錄像在本地服務器做一個加密備份,以防不測。就在半小時前,他終於調出了昨晚的備份錄像。
“快,放出來看!”薑芸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林曉將u盤插入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畫麵清晰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時間顯示是昨晚淩晨三點。展廳內一片漆黑,隻有應急燈發出幽幽的光。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潛入,正是白天那個聲稱“運輸途中可能被調包”的皮埃爾。他熟練地打開了存放《百鳥朝鳳》的恒溫展櫃,隨後,另一個戴著口罩、身形瘦削的男人拎著一個同樣的箱子走了進來。
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動作卻默契得可怕。口罩男打開箱子,裡麵是一幅仿品。皮埃爾則小心翼翼地將真品取出,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是一種貪婪的、得意的笑容。他將仿品放入展櫃,鎖好,然後和口罩男一起,抬著裝有真品的箱子,從一條員工通道悄然離開。
畫麵中,皮埃爾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展櫃,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
“畜生!”張師傅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老拳緊握。
“這個口罩男,我認識。”林曉指著屏幕,聲音冰冷,“是山崎雄一的貼身助理,叫渡邊。我在香港調查陳嘉豪背景時見過他的照片。”
真相大白。這不是意外,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盜竊與掉包。皮埃爾,這個盧浮宮的策展人,就是山崎安插在內鬼。
就在這時,薑芸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加密信息,附帶一個音頻文件。她點開播放,裡麵傳來陳嘉豪壓抑而急切的聲音:
“……山崎,你不能這麼做!這是中國的國寶!……我不管什麼計劃,我不會再幫你……什麼?你用我家人威脅我?……好,我錄,我按你說的說,但這是我最後一次!……你想把仿品當成‘東洋刺繡’的起源之作在盧浮宮展出?你想混淆蘇繡的曆史?你瘋了!……”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這短短幾十秒的錄音,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耳邊。它不僅坐實了皮埃爾與山崎的勾結,更揭露了山崎一個更深層的陰謀——他不僅要偷走作品,更要偷走蘇繡的曆史,將中國的非遺瑰寶,打上“東洋”的烙印!
“林曉,”薑芸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立刻聯係法國警方,把監控和這份錄音作為證據,正式報案。”
“好!”
“瑪利亞女士,”薑芸轉向瑪利亞,語氣懇切而堅定,“我需要您的幫助。這件事不能隻通過法律途徑,山崎和皮埃爾背後有資本勢力,他們可能會動用關係拖延。我們必須在輿論上占據主動,讓全世界都知道真相!”
瑪利亞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明白。媒體是必須的。《費加羅報》的文化主編是我的朋友,我會立刻聯係他,將證據和真相全盤托出。這不僅是為你,更是為了盧浮宮的聲譽,為了所有被資本覬覦的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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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反擊戰,在巴黎的深夜悄然打響。
淩晨五點,當第一縷晨曦照亮塞納河時,《費加羅報》的網站頭條發布了一篇爆炸性文章——《盧浮宮的恥辱:東方瑰寶遭日本資本家與內鬼策展人合謀盜竊!》。
文章詳細記述了《百鳥朝鳳》被掉包的始末,附上了清晰的監控錄像截圖和陳嘉豪錄音的關鍵文字稿。文章的矛頭直指山崎雄一和皮埃爾,字字泣血,控訴著這種對文化的野蠻掠奪與玷汙。
文章一經發布,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顆巨石。
法國的媒體瞬間跟進,電視台、廣播、網絡平台,鋪天蓋地都是“盧浮宮醜聞”的報道。社交媒體上,ouvrescanda盧浮宮醜聞)、savesuxiu拯救蘇繡)等話題迅速登上全球熱搜。法國民眾,這些以文化藝術為傲的人們,被徹底激怒了。他們無法容忍自己心中的藝術殿堂,竟會發生如此卑劣的盜竊事件。
上午九點,數百名巴黎市民自發聚集在盧浮宮金字塔前,他們舉著標語,高喊著“文化小偷,滾出法國!”“歸還蘇繡,尊重中國!”。抗議的聲浪,震動了整個巴黎。
盧浮宮管理層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在鐵證如山和洶湧的民意麵前,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上午十一點,盧浮宮官方發布聲明,宣布立即解除與策展人皮埃爾的合同,並全力配合法國警方的調查。
幾乎在同一時間,正在酒店房間裡為自己計劃即將得逞而舉杯慶祝的山崎雄一,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動。門外,是幾名神情嚴肅的法國警察。
“山崎雄一先生,您因涉嫌盜竊文物、商業欺詐,被正式限製出境。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山崎雄一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手中的香檳杯“哐當”一聲掉在地毯上,酒液四濺,如同他破碎的陰謀。
下午,就在展廳準備對外開放時,一位衣著考究、氣質優雅的法國女士在瑪利亞的陪同下,找到了薑芸。
“您好,薑芸女士。我是法國文化部的代表,伊莎貝爾·杜波依斯。”杜波依斯女士伸出手,眼神裡充滿了歉意與敬佩,“我為今天發生在盧浮宮的一切,向貴國和您本人,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同時,我也為您的堅韌和智慧,以及您這位學生的驚人天賦,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她的目光落在那幅盲繡《百鳥朝鳳》上,眼中閃爍著光芒:“這種‘觸覺刺繡’,它打破了藝術的界限,讓視覺不再是欣賞美的唯一途徑。它是一種全新的藝術語言,充滿了人文關懷。文化部希望,能將‘觸覺刺繡’納入我們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合作的‘非遺全球交流項目’,讓更多像小滿一樣的人,能通過指尖感受世界的美好。”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獲,是危機中孕育出的新機。
傍晚,盧浮宮臨時為薑芸召開了一場小型媒體發布會。
閃光燈如白晝般閃爍,記者們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薑芸沒有過多地控訴,她隻是平靜地陳述了事實。最後,她站起身,走到那幅盲繡《百鳥朝鳳》旁,輕輕撫摸著鳳凰溫潤的羽翼。
麵對著全世界的鏡頭,她用清晰而有力的中文說道:
“蘇繡,傳承千年,它的靈魂,不在昂貴的絲線,不在神奇的泉水,而在每一位繡娘的指尖。它承載的是我們的曆史,我們的情感,我們的匠心。資本可以偷走一幅作品,但永遠偷不走流淌在我們血脈裡的文化基因。蘇繡的靈魂,在繡娘的指尖,不在資本的算計裡!”
林曉站在她身旁,將這段話同步翻譯成法語和英語。薑芸的聲音不大,卻通過話筒傳遍了整個展廳,傳遍了世界每一個關注此事的角落。擲地有聲,彰顯著一個文化傳承者不可動搖的自信與尊嚴。
發布會結束,薑芸的手機收到一條新消息,是林曉發來的:“姐,剛查到,山崎株式會社在日本提交的‘蘇繡’商標注冊申請,上周已經被受理了。國際專利戰,恐怕在所難免。”
薑芸看著窗外巴黎的夜景,燈火璀璨,卻暗流湧動。她回過身,看著那幅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的盲繡《百鳥朝鳳》,眼神愈發堅定。
掉包的危機解除了,但一場更宏大、更複雜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她不僅要守護蘇繡的作品,更要守護“蘇繡”這個名字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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