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榮光仿佛還未從指尖散儘,合作社的院子裡卻已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隻是這份寧靜之下,湧動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熾熱的暗流。
院門口那棵老槐樹上,不知被誰掛上了一串紅綢,在江南的微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遠征的輝煌。合作社的辦公室裡,林曉正被堆積如山的信件和傳真件淹沒,她的臉上帶著熬夜的疲憊,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芸姐,你快來看!”林曉舉起一封燙金的信函,“這是法國高級時裝公會發來的正式邀請,希望我們能作為‘東方工藝顧問’,參與他們下一季高定的設計!還有這個,意大利的烏菲齊美術館,想收藏小滿那幅《星空》的複刻版!”
薑芸正坐在繡繃前,指尖撚著一根桑蠶絲,卻沒有立刻下針。她剛剛從空間裡出來,靈泉的水位在盧浮宮那場震撼人心的展覽後,似乎回升了微不可查的一絲,但水質依舊渾濁,池底那詭異的紅色紋路像一道道凝固的傷疤,觸目驚心。巴黎的成功,像一劑強心針,暫時壓下了靈泉枯竭的危機感,卻也讓那反噬的預警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價格和合作細節,讓法務那邊仔細看。”薑芸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喜悅,“我們的原則不能變,蘇繡必須是主導,不能淪為西方設計的點綴。”
“知道啦!”林曉應著,又從一摞郵件裡抽出一封普通的航空信,“這個……有點奇怪,沒有落款,隻有一個回郵地址,在蘇州。”
薑芸接過信,信封是那種最簡單的牛皮紙,質地卻很好。她拆開,裡麵隻有一張薄薄的信紙,上麵的字跡娟秀而有力,帶著一種民國時期特有的風骨。
“尊敬的薑芸女士:
冒昧致函,實有要事相告。先祖林婉清,乃民國時期蘇州‘雲錦閣’繡娘,與您手中日記的主人或為故交。先祖臨終前曾留有遺命,需尋得日記的新主人,並告知其一樁關乎‘靈泉源頭’的秘密。此事非書信能言明,若您有意,請至蘇州平江路尋訪‘聽雨軒’,後人在此恭候。
另,隨信附上先祖手稿一頁,或可作憑證。
林氏後人敬上”
信紙背後,果然貼著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麵用墨線勾勒出一枚金針的圖樣,針尾處刻著兩個極小的篆字:“婉清”。這枚金針的樣式,與薑芸空間裡那枚修複古繡的靈泉金針幾乎一模一樣!
薑芸的心猛地一跳。這封信,恰好接上了她在盧浮宮展會結束時收到的那封郵件。當時郵件內容簡短,隻說有關於靈泉的秘密,讓她等待信件。如今,線索終於串聯了起來。民國繡娘林婉清、蘇州、靈泉源頭……這些詞彙像一把把鑰匙,似乎即將打開一扇通往最終秘密的大門。
“芸姐?怎麼了?”林曉見她神色有異,湊過來問道。
薑芸將信遞給她,目光卻落在了自己工作室角落的一個木箱上。那是在巴黎倉庫大火後,從灰燼中飄回到她身邊的民國繡娘盒子。她一直沒來得及仔細研究。此刻,這封信仿佛一個信號,催促著她去揭開更多謎底。
“小滿呢?”薑芸問。
“在後麵的培訓教室呢,她現在可是大忙人。”林曉笑著說,“好幾個聾啞學校都來聯係,想讓她去開課,她正在整理一套‘觸覺刺繡’的入門教材,說要讓更多像她一樣的人,也能用指尖‘看見’世界。”
薑芸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小滿的成長,是她此行最大的收獲之一,比任何榮譽都來得珍貴。她走到培訓教室門口,透過玻璃窗,看到小滿正跪坐在一個年輕的聾啞女孩麵前,握著她的手,一針一線地引導著。女孩的臉上,從最初的茫然,到逐漸領悟後的驚喜,那種純粹的快樂,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就是蘇繡的力量,它不僅僅是一門技藝,更是一種傳遞美與希望的語言。
薑芸沒有打擾她們,轉身回到了自己的空間。她再次看向那池渾濁的靈泉,心中百感交集。救張強的事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山崎的威脅雖暫時解除,但王桂香那絕望的跪拜,張強在病床上模糊的囈語,都讓她無法釋懷。用靈泉救人,會觸發反噬,折損自己的壽命;可若見死不救,又違背了她做人的本心,更違背了“匠心”的初衷。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靈泉池邊,那本民國繡娘日記又自動翻開了。這一次,沒有停留在“泉水竭,匠心續”那頁,而是翻到了全新的一頁。頁麵上隻有一句話,墨跡仿佛剛剛寫就,帶著一絲濕潤的靈氣。
“心有千結,當溯源而解。”
溯源?薑芸咀嚼著這兩個字。靈泉的源頭,在蘇州祖祠?信上是這麼說的。或許,解決眼前所有困境的答案,真的就在蘇州。
她深吸一口氣,從空間裡拿出那個從火場得到的民國繡娘盒子。盒子是紫檀木所製,上麵雕刻著精細的纏枝蓮紋,正中央蓋著“雲錦閣”的印章。她試著打開,卻發現盒子上了鎖,鎖孔小巧而奇特,並非尋常鑰匙所能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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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那封來自蘇州的信和盒子放在一起,目光在信紙上那枚金針圖樣和盒子的鎖孔之間來回移動。一個大膽的念頭湧上心頭。她進入空間,取出了那枚靈泉金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