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船在端午節的這一天停靠在娘娘河的集鎮碼頭,成片的山巒和密集的房子在細雨霏霏中顯出輪廓。
朱貴喜、肖年成和沈得福三人打算雨停了就上岸看看,肖燕死皮賴臉地要跟著去鎮上找修扇子的師傅。
基於肖年成磨壞了兩把銼刀,把扇子越修越破,隻好認命地答應肖燕跟著。
四個人從鎮東頭往鎮中心慢慢地走,石橋、流水、花草、人家,整個鎮子仿佛泅濕了的舊畫。
“你還彆說,這翁梅鎮風景不錯,有山有水,寶地啊!”
沈得福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指著一扇鐵門前的牌子對著肖燕說:“小燕,你看,翁梅鎮中心幼兒園,找到你戴山爺爺,就請他送你來鎮上的幼兒園上學。”
肖燕趴在肖年成肩上,對風景和幼兒園都不感興趣,她一直在找賣扇子的店。
隻是,原本以為會非常熱鬨繁華的小鎮,此時透著一股清冷的寂寥。
很多店都關著門,空蕩蕩的街道一點都沒有節日的氣氛。
肖年成三人心裡一咯噔,擔心是不是最近又有什麼新規定,實在是十幾年的特殊時期把大家搞得草木皆兵。
他們看到一個開著門的小飯館,走了進去。
老板娘立在櫃台後麵擦拭著酒櫃,收音機咿咿呀呀唱著甜膩的民歌“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幾個零星的食客邊喝酒邊小聲地聊天。
“老板娘,今天有紅燒肉嗎?”沈得福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著。
坐著的食客轉頭看了一眼,眼神在肖燕身上打了個轉,又扭頭繼續吃喝。
老板娘緩緩轉過身,臉上用力地擠著笑,“外地的客人啊!抱歉,紅燒肉沒得了,炒肉絲可以嗎?”
四人坐一張小方桌,老板娘看著脖子掛著鹹鴨蛋,額頭點著朱砂的肖燕,頓時紅了眼眶,“多好看的娃娃啊!可得看好了。”
肖燕握緊胸前的鹹鴨蛋,心裡發毛,難道這個地方也有人販子?
沈得福點了幾個菜,老板娘拿著菜單去了後廚。
“勞煩打聽,今天不是過節嗎,怎麼鎮上這麼冷清?”
朱貴喜對著鄰桌的食客大哥拱手問道。
幾個喝酒的食客頓時眼神遊離又恐懼地飄忽著,仿佛沉在深不可測的噩夢裡。
鄰桌的食客大哥抬起頭,猶豫了一會兒說:“前天……出大事了。”
他猛灌了一杯酒,似乎在壯膽,“一個男人……不知道怎麼瘋了……偷偷地摸進鎮東頭的幼兒園……那西瓜刀……”
他伸手比劃了幾下,聲音都有些顫抖,“那麼長的刀,血糊了一地,那個慘絕人寰啊!”
四人猛吸了口涼氣,嚇得臉都綠了,小腿肚打晃。
肖燕哭喪著臉趕緊爬坐到肖年成的身上,仰著頭說:“爸爸,我不上幼兒園。”
太可怕了,比南澤鎮托兒所可怕多了。
此時收音機傳來一陣電流的撕拉聲,接著是新聞播報員急促而平板的聲音:“……惡意傷人事件……兩名教師當場殉職……多名幼兒不幸遇難……凶犯已被控製……”
沈得福牙齒開始打顫,拿著扇子的手直冒寒氣,他把扇子放在桌上,搓了搓雙手,“不行了,我要喝點酒。”
老板娘把菜端上桌,聲音嘶啞,“造孽啊!他拿那麼長的刀……孩子們那麼小丁點兒……老師們撲上去擋……”
肖年成問:“那男的是你們本地人嗎?以前就個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