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年九月一號。
南澤鎮幼兒園、中小學開學了。
七歲大齡小朋友肖燕早早起了身，穿戴一新，趕緊上岸。
內心有點小激動怎麼肥事？
看到岸邊打太極的爺爺，肖燕熱情地揮手打招呼：“嗨！爺爺，鼓得貓寧！”
然後在肖老頭驚悚的目光下來了一段地死摳。
“阿裡，阿裡巴巴，阿裡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肖燕抖著肩膀，像螃蟹一樣向肖老頭走了兩步，然後一手扶額，一手叉腰，扭著屁股轉圈，“哦哦哦哦……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最後像蝴蝶一樣轉了一個大圈，紅色的背帶裙的裙擺舞成了一朵花，肖燕拎著裙擺向肖老頭行了一個英式淑女禮，說：“爺爺，小月還沒有醒，請您幫忙看著，我去三姑父店裡吃早飯了。”
說完學著做裁縫的大姨媽一扭一扭地往棚子裡走去。
一直手做劍指的肖老頭後退幾步，差點兒喊出那句“何方妖孽，還不速速現出原形”，他看看河麵，看看四周，也沒發現大孫女被鬼上身的跡象啊！
還是他功力退步了？
這大清早的，抽的什麼風？
許記小吃店立秋以後隻做晚市賺得不多，於是沈得福一咬牙，買了冰箱，開始加上早茶的生意。
除了蒸餃，還新出了燒麥、小湯包、燙乾絲，三鮮麵等，反響還不錯。
肖燕扭著腰到棚子的時候，舅舅許青蝦來送小河蝦，“舅舅，鼓得貓寧！”
她笑著對許青蝦行了個禮。
許青蝦秒懂！
“親愛的，小妹妹，請你不要不要哭泣……”許青蝦拎著空水桶，做彈吉他狀。
“哦哦哦哦……不要不要哭泣……”肖燕又跳了起來。
“你的家在哪裡，我會帶你帶你回去……”
沈得福舀了一大勺水到鍋裡，然後拿著勺子也跟著扭起來。
店裡親戚們和食客們看得目瞪口呆。
大清早跳抽筋舞！
老齡服務員葛桂珍剛準備開口罵，門邊桌上的一個氣質端莊優雅的老太太操著蘇南口音喊著：“好！唱得好！阿門！”
兩個老太太對視一眼，火花四射。
這兩人有世仇，從年輕那會兒就打過架，前幾天在碼頭邊還為了一個可樂罐子互抓。
肖燕一個轉圈來到高老太太麵前，“阿門奶奶，高開，鼓得貓寧！”
老太太信洋人的上帝，總是把阿門掛在嘴邊，相熟的孩子都叫她阿門奶奶。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肖燕對高老太太分外熱情，高老太太對肖燕也非常和藹可親。
高老太太禮貌地回了一句，“鼓得貓寧！”然後對著身旁的孫子說：“小凱啊！彆哭了，你要學小燕，高興一點。”
剜了高老太太一眼，葛桂珍扭著屁股把一小碗麵放在肖燕麵前，夾著聲音說：“小燕，快吃……啊，不夠奶奶再去盛！”
“謝謝親愛的奶奶！”肖燕今天心情好，看肖老太太都慈眉善目起來。
“小燕，我來啦！”戴圓圓拉著外婆崔金花的手像個花蝴蝶飛奔而來。
她穿著和肖燕同款的泡泡袖大翻領白襯衫，紅色背帶裙，白色半筒襪，紅色皮涼鞋，同樣轉了個圈，扭了一段抽筋地死摳，然後高喊“奶死”，和肖燕擊了個掌。
崔金花社死。
乾巴巴地對著店裡的眾人說：“七八歲狗都嫌！”
吃完早飯，兩人手拉手往幼兒園走去，成功與穿著白襯衫、藍色背帶短褲、黑色皮涼鞋的朱英俊會師。
三人都穿著肖燕的姨媽許苗鳳做的新衣服，滿滿的儀式感。
非常喜慶！
可是幼兒園門口卻像在哭喪。
有大個子的孩子仰天長嘯，有小丁點的孩子撕心裂肺，有扯著媽媽頭發不放鬆的，有腿夾在爸爸腰間不放下的，有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