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裡的房間,門窗緊閉,彌漫著一股腥臭味和揮散不去的壓抑。
韓素萍從醫院回來十幾天,整個人像被抽了魂,胸前奶漲得像兩塊烙鐵,可是女兒偏偏不肯吮吸。
在醫院還好好的,一回到家,到媽媽的懷裡就啼哭不止,聲音都嘶啞了,像小貓的哀嚎。
此刻,韓素萍抱著孩子機械地搖晃,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眼窩深陷,眼神空洞,疲憊不堪。
“乖,吃一口,就吃一口……”她撩起衣襟,可是孩子像嘗到了什麼極苦的東西,猛地搖頭,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賴誌勇皺起眉頭,忍不住從韓素萍懷裡把孩子抱過來,“算了,不要強求了,還是喂奶粉吧!”
她看著妻子整日以淚洗麵,像朵枯萎的花,決定帶她去醫院打退乳針。
針打下去了,漲奶的疼痛緩解了。可是韓素萍整個人徹底“傻”了。
孩子看也不看,就抱著個空蕩蕩的小被子,一坐就是一天,時而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時而溫柔低笑,時而默默垂淚,時而唱搖籃曲……
賴誌勇打電話谘詢了大學裡的學長,連夜帶著妻子去了省城第五人民醫院,經診斷,韓素萍患上了產後重度抑鬱症。
藥吃了一堆,韓素萍的病情不見好轉,卻越發的詭異。
她不讓任何人碰那個小抱被,吃飯睡覺都緊緊摟在懷裡,仿佛真有個嬰兒在那兒。
劉慧總覺得有些邪門,都說月子裡的孩子能看見鬼,她覺得兒媳婦肯定是惹了什麼東西,所以孫女才不肯親近媽媽。
她偷偷把肖燕給的福袋打開一看,全部變成了黑灰,劉慧捂著胸口,雙腿顫抖,“老賴……老賴……怎麼辦?”
剛準備去上班的賴校長看了一眼黑灰心裡毛毛的,“彆告訴誌勇,我們偷偷請肖師傅來看一下,對了,把小寶先抱走……不能讓孩子跟這個邪門的東西在一起。”
肖老頭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他沒有著急進屋,先在院牆四周轉了一圈,手指悄悄撚動,臉色越來越沉。
應該是南叔說的那個溜掉的怨靈。
照理這一家子教書育人、救死扶傷,身上都有功德,家裡又有門神,邪祟應該進不了門,除非……自願。
肖老頭疑惑不止。
跟著劉慧來到韓素萍的臥室,推開門,一股混合著藥味和難以言喻的陰寒之氣撲麵而來。
“她這幾天一直在吃抗抑鬱症的藥,可是總不見好。”
韓素萍蜷縮在床上,背對著門,像在哺乳。房間裡靜得可怕,卻隱約能聽到一種極其細微的“嘖嘖”聲,像是什麼東西在大力地貪婪地吮吸。
劉慧朝著裡麵小心翼翼地喊著:“素萍啊,肖伯伯來看你了。”
韓素萍先是抖動了下身子,然後猛地回頭,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滿了凶狠和警惕。她的臉色灰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來,她將懷裡的被子摟得更緊,身體弓成了一個防禦姿勢。
“這孩子,被子都臭了,也不肯讓我們碰,誰碰就這樣發怒……”劉慧看著兒媳婦這樣,眼淚都下來了。
肖老頭的天靈蓋一麻,後背瞬間沁出了冷汗。
韓素萍懷裡緊緊摟著的東西周身籠罩著一層青黑色的怨氣,依稀能辨出人形,卻長著兩個扭曲重疊的腦袋,沒有眼睛鼻子,隻有一張黑洞洞的嘴,和滿嘴的獠牙。
它身上胡亂長著三隻瘦長的手臂和四條麻杆一樣的腿,像爬山虎的藤蔓一樣緊緊纏著韓素萍的腰身。
此刻,那怨靈正死死扒在韓素萍的胸前,那張布滿細密尖牙的嘴,用力地吮吸著,每吸一口,都有一縷極淡的白氣夾雜一點金光從韓素萍的身體被扯出融入它青黑的身體。
而韓素萍的生命氣息,也隨之微弱一分。
那怨靈似乎察覺到肖老頭的目光,兩顆腦袋折疊轉過來,黑洞的嘴裂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密密麻麻尖利如針的牙齒,一隻手臂示威般地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