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白霧彌漫中悄然降臨,大農村廟會也落下帷幕。彎月露了一瞬又鑽入烏黑的雲層裡,夜裡多半會下雨。
煙雨連廊掛了一排紅紅的燈籠,紅紅的燈光照得大師們臉上紅光滿麵。
小和尚們拿著衣服左右為難,如何在不驚動師傅的情況下為他們穿上衣服?他們太佩服那個小偷了,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師傅們扒得隻剩一件褲衩子。
陳柏峰和光頭躺在連廊外的竹床上,看一群又一群的蚊子大軍前仆後繼地往那赤裸的肉身上啃食,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癢得厲害。
“陳隊長,你說這小偷怎麼脫的衣服?”
陳柏峰捂著嘴笑:“我問你,把大象塞進冰箱要幾個步驟?”
光頭懵了,“大象怎麼能塞進冰箱?”
“三個步驟——打開門,塞大象,關上門。”
“啊???”光頭猛然坐起身,指著連廊,一臉見了鬼,“就這麼脫下來,再幫他們把姿勢擺好?這……這小偷就不怕大師們醒過來?”
“誰知道呢?反正昨天晚上是幾個翻譯和小和尚們值的夜班。彆說話了,萬一把蚊子吸引過來。”
光頭把手枕在腦後,看著竹床的頂棚,“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蚊子!鳥村的蚊子也看人下嘴啊!”
“禦獸一族的少主在此,蚊子大軍也隻是聽令而已。你沒看采禿驢身上都快有一件蚊子袈裟了。”
“嘖嘖嘖,這個小丫頭真是深藏不露,居然連蚊子大軍都能調動,幸好這裡的蚊子沒有毒,太可怕了,杜隊長也是一點風聲不透。”
“人家看不上我們部門,嫌棄我們規矩多又摳門。”
“哎!陳隊長,你說我現在辭職然後投入禦獸一族門下來得急嗎?”
陳柏峰踢了他一腳,“來得急啊!夢裡!”
水戶雅子著急得用一片荷葉不停地揮舞著,可是怎麼也不能把叔叔身上的蚊子趕走。
她看向連廊外的陳柏峰,抿了抿嘴,把荷葉交給叔叔的徒弟一葉,小跑步走到了竹床邊。
照例先鞠躬行禮後說出請求。
“陳隊長,請您問一問有沒有殺蟲劑,今夜蚊子特彆多,蚊香似乎不管用,拜托啦!”
陳柏峰用腳踢了踢假裝打呼嚕的光頭,光頭就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爬起來,睡眼惺忪地說:“我去找戴村長問問有什麼辦法?農村裡蚊子就是多啊!”
戴山來得很快,還帶來了十幾個桌布改成的鬥篷,從頭上套進去就好。小和尚們感恩戴德,也不管鬥篷上麵的圖案是各種顏色豔麗的碎花。
至於殺蟲劑,最近市麵上比較緊俏的“雷達”一罐,效果特彆好,噴一噴,蚊子死光光。
水戶雅子歡喜地向戴山鞠躬,拿著雷達在連廊裡一陣掃射,空中就像下雨一樣,不一會兒青石板上全是蚊子的屍體。
小和尚們捂著鼻子咳嗽,這個殺蟲劑的氣味真難聞。
這一頓鬨騰,大師們似乎有了動靜。
首先醒來的是龍婆紮南大師,接著觀止大師,然後孔雀大師、采智大師、野藤大師……
小和尚們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嘰裡呱啦地用各自的語言講述這幾天的經曆。
躲在一旁守株待兔的肖燕暗暗準備著,如果大師們沒醒,就再呼叫一批蚊子,如果大師們醒了,憤怒、找茬兒,就借機呼個雷來。
出乎意料的。
龍婆紮南大師根本沒管身上彆具一格的裝扮,聽完弟子的講述後就嚎啕大哭,一個勁兒地朝荷花塘磕頭,然後用手小心捧起地上的蚊子屍體,懺悔不已,就像自己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接著一整個連廊的大師們都開始哭泣、懺悔、打坐、誦經。
水戶雅子拿著“雷達”手足無措,眼巴巴地看著戴山,戴山摸著為數不多的良心默默把她手裡的雷達接了過來。
這幫大師怎麼不按劇本走呢?
他們設想了幾種應對方案,就是沒有想到這一種。
哎!人算不如天算。
撤了,撤了!